从战术难度来讲,守城的难度远高于攻城,即使城中只有一千太平军,即使曾纪泽的淮军武器先进,他也不敢贸然发动强攻。何况,他此战的目的只是要吸引李秀成主力回援,并不需要非攻下太仓不可。
于是,曾纪泽令潘鼎新部步兵团沿东门搭建掩体工事,做持久战之状,并命首属炮营一百余门野战炮齐射,猛轰太仓东门。
炮声隆隆,曾纪泽再一次让太平军见识到了火炮的威力,钱寿仁精心建构的外围防御工事很快被炸得惨不忍睹。在死伤两百余人的情况下,他不得不下令太平军急撤入城中,凭借城墙之险坚守。
只可惜,太平军面对的不是湘军的鸟枪和抬炮,而是连欧美军队都没有大规模装备的先进野战炮。更可怕的是,他们遭受的不是一门两门炮的打击,而一百余门,这样可怕的火炮数量,只有在普法战争时才开始出现。
曾纪泽下令炮营调整射程,改轰东门城墙。炮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硝烟与烈火覆盖了半个太仓城,在隆隆的炮声之中,砖土堆砌的东城墙轰然倒塌,将近裂开一道十米多宽的口子。
无论枪炮多么的先进,最终还需要步兵上前收拾残局。五团的淮勇们在淮军炮火的震奋之下,个个热血沸腾,跃跃欲试。潘鼎心眼看着炮营大耍威风,心痒难耐不己,忍不住向曾纪泽请战:“大人,该让我的五团上了吧,再轰下去长发都给炮营的兄弟炸光了,我连个骨头都捞不着啦。”
部下奋勇,曾纪泽怎能不高兴,眼下时机成熟,也该是上五团的弟兄们尝尝鲜血是什么味道了。
“潘鼎新听令,全团上刺刀,准备冲锋。”曾纪泽下达了预备令。潘鼎新兴奋的脖子都涨得通红,霍的抽出大刀,挥舞着向手下们吼道:“弟兄们,都给我上刺刀,准备杀长毛子啦!”
曾纪泽正准备下令炮营停止炮击,忽然脑海里闪过了一丝历史的片段,似乎他想起了什么关于史上太仓之战的记载。
潘鼎新催道:“大人,是时候了,下令吧,我保证把那些长毛鬼子杀得干干净净。”
曾纪泽眉头微皱,猛然间有所省悟,问道:“你可知道城中的长毛守将叫什么名字?”
潘鼎新一怔,他不明白他这位统帅是怎么了,战事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他才想起问敌军守将是谁。他挠了挠后脑勺,答道:“好像是叫什么钱寿仁来着。管他是谁呢,就算是李秀成那个狗贼,我也一并割下他的人头”
曾纪泽心下不屑,你也太自不量力,李秀成是何许人也,凭你也敢跟他叫板么。曾纪泽微点了点头:“先等等吧,也许这个钱寿仁很快会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
潘鼎新就郁闷了,心说这位曾大公子到底会不是会带兵呀,哪有占尽优势不趁势进攻,却把得胜的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投降上,这也太托大了。不过统帅就是统帅,潘鼎新虽百般不解,却还得唯命是从,只得让他的五团弟兄继续待命。
炮击又进行了十多分钟,太仓城大火熊熊,却仍不见有什么动静。潘鼎心又急了,又向曾纪泽劝道:“大人,发匪贼心不死,估计这会早从旁门逃了。咱们还是冲吧,杀一个是一个啊。”
潘鼎新口气有点窝火,曾纪泽微皱的眉头却松开了,他得意一笑,抬手摇指太仓城头,“你看那是什么。”
潘鼎新回望城头,不由大吃一惊。只见残乱的城头上,赫然竖起了一面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