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路易丝略显忧郁的眼神中总算有了几分阳光。
曾纪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彭大人让我代他向你表示感谢,谢谢你治好了他的伤,并感谢你为他的水师担当了一个多月的战地医生。”
路易并没有为彭玉麟的感谢而欣慰,相反,她显得更加的惆怅,她的眼神表示她的内心此刻充满了困扰,“也许,我当时并不该留下。”
曾纪泽感到惊讶,“路易丝,你要知道你真的很了不起,你的工作挽救了上百人的性命,那些被你救活的战士,他们和他们的亲人将世世代代铭记你的恩德。”
“也许吧,但我不在乎什么感恩。我只知道,我治好的那些人,也许不久之前参加了安庆城里的那场暴行。”路易丝的口气中竟有几分愤怒。
很显然,她的话似乎是在指向湘军在安庆的屠杀行径,曾纪泽不清楚她是怎么能湘军严格的保密情况下得到这消息的,尤其是她做为一个外国人,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
曾纪泽只好辩解:“路易丝,我不清楚你是听到了什么谣传,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没有参与。并且,很多上级的决议我也无力去改变。”
路易丝叹了口气:“好吧,我相信你的无辜的,我也很渴望证实我所听到的确实是谣传,但是现在,曾,我对自己的工作真的很不自信,也许,我并不适合当一名医生。”
曾纪泽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目光中尽是鼓励,“路易丝,不要对自己的选择质疑,至少在我眼中,你是我所见到过,最有职业道德,专业技术最好的医生。我相信,如果你努力下去,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成为一位在医学史上留下大名的好医生。”
路易丝感到了几分轻松,“曾,谢谢你的鼓励,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不该质疑我的选择。”
邮轮的汽笛响起,英国船长在催促。
“那么,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路易丝的目光中流露着不舍,忽然,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枚银色的吊坠递给了曾纪泽,“曾,这枚十字架是我的护身符,送给你吧,希望上帝能保佑你在这场战争中生存下去。”
曾纪泽并不信宗教,但他却接受了路易丝的馈赠,他将十字架小心的收入怀中,“谢谢你,那么,再见了。如果战争结束后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去上海看望你,说不定,我们很快又可以见面的。”
路易丝笑了,转身上了邮轮,就站在甲板上,默默的注视着他。当邮轮在机器的轰鸣声中缓缓驶离码头时,她向他轻轻的挥手告别。
曾纪泽也向她挥舞着手臂,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江雾之中。烟雨渐浓,己含秋意的雨点肆意的击打着他的脸庞。
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心里有几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