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十二岁。
走在一起,人见了都要问候一句,“孙老爷带着公子出来玩呀?”
“是啊,这孩子日日都在念书,要不是我叫他出来,他还不乐意呢?”
“再读书,读下去都要读成书呆子了,我这不就带他出来透透气了?”
孙承礼揽着儿子的肩头,不知不觉,这孩子都快长得和他差不多高了。
孙大琴也朝那位熟人点头,“叔。”
“诶诶,好孩子。”
孙承礼与那人辞过,后续又遇到不少相熟的人。
每每见到一人,他都要拉着对方说上好久的话,十句话里面有九句是关于他的儿子。
他沉浸在别人的恭维里,没注意到儿子脸色的变化,和其他人严重的戏谑。
“走,就是这家茶馆,晋城这几个月最受欢迎的地方,爹带你涨涨见识。”
孙大琴微微低下头,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的脸,“好。”
他们二人,一个大摇大摆的,仿佛要全世界的人都看向自己。
另一个,看得出来,他在尽力把自己藏起来,尽可能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可惜,事情往往是,你最害怕什么,他来什么。
“嘿!孙哥,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店里的小二看到熟悉的常客,连忙跑了出来。
孙大琴擦着额角的冷汗,“这位小哥,是否认错了人,我今日还是第一次来,这位是我的父亲。”
这话,几乎是威胁的语气,偏偏孙承礼是半点都听不出来,反倒还觉得他儿子讲话十分霸气!
小二哥儿哪里不懂得看客人的眼色。
客人说,“认错人了”。
那就是,“你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客人说,“我今日还是第一次来。”
那就是,“我从前可没来过啊,你可记清楚了,别乱说话。”
客人说,“这位是我父亲。”
那就是说,“你可千万别露馅,这可是我爹!”
“哦哦哦,抱歉客官,您这样貌风流倜傥的,气质非凡,小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京城来的贵人,怪我眼拙,眼拙。”小二给自己轻轻扇了两个嘴巴子。
此话说的漏洞百出,可孙承礼却很受用,“嗯,下次可不要认错了,我可是前山青伯府的伯爷的孙子,孙承礼,这位是我的儿子,孙大琴。”
“诶诶诶,小的记下了。”
“好了,带我们俩寻个上等的包房吧。”
“是是是,您这边请。”
小二带着他俩上了二楼的一个包厢。
父子二人在等待上茶的时间里,听到了隔壁二人的谈话。
“真的假的?你说孙府那位的儿子?”
“是啊,你是不知道,那孩子真是满脸的淫邪,小小年纪就去春香楼听曲了。”
“春香楼?那儿的美人可都水灵灵的嘞。”
“可不是,什么新鲜他玩儿什么呗,就连这茶楼新开的,他都来了好几回了。”
“啧啧,也不知道那他爹——伯府后人知不知道此事哦。”
“谁知道呢,走了走了,这顿我来结账,你可别抢先了…”
两人的谈话清晰的传到他们父子俩的包厢内。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二人面面相觑,孙大琴率先顶不住,低下了脑袋,准备等着他爹的雷霆怒火。
可谁知,想象中的暴怒没有出现,反倒是一杯温热的茶杯塞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