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6-ep3:巴比伦之囚(5)
彼得·伯顿又一次接到了卡萨德的消息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心中转瞬即逝的空虚最终被更多的满足感所取代,而且他相信除了立场之外同他有不少共同语言的卡萨德没必要把愚弄他当做一项重要娱乐活动。更让伯顿感到幸运的是,近来由于附近地区安全局势紧张而重新对训练库尔德士兵提起了兴趣的军官们也同意了让库尔德人持续参与伊拉克北部军事行动的建议——这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地带队前去协助卡萨德查明真相的机会。麦克尼尔上一次没能解决的困难,要由他伯顿来弄个水落石出。
“瞧你那高兴的模样,简直像是中了彩票。”不像伯顿,a连1排的指挥官查理·袁根本不想频繁地离开库尔德斯坦、到更加危险的伊拉克执行任务,每当他和别人提起信仰卫士团带来的隐患时,这位从军校毕业没多久的华裔军官总是会说,要不是驻伊美军胆小怕事,就算有十个信仰卫士团也早就被多国联军歼灭了,“我还以为你对除了女人之外的事情都不敢兴趣。”
“那完全是您误会了,长官。”伯顿偷着笑了笑,他平日很注意维持自己那并不体面的形象,这样别人才会对他放心,“除了女人之外,我的世界里还可以容得下作为军人的承诺和使命。”
“听起来根本不可信。”查理·袁叹了一口气,他没心思和一个服役多年的老兵比拼花言巧语的多样性,也许他真该早点争取到一个晋升的机会并离开这鬼地方,“好吧,不管怎么说,一群没有理智的怪物总会比有目的、有计划也有纪律的敌人更弱小一些。”
最近几天,美伊联军正在逐渐缩小安巴尔省北部疫区外围封锁线的范围,此举被许多军官认为是危机解除的前兆。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卡萨德却来通知伯顿配合他一同进入疫区内进行搜索,不知卡萨德用意的伯顿也只得答应,他又没法把远在巴士拉的麦克尼尔叫回来帮忙。
显而易见的是,仓促地盲目架设封锁线并决定禁止封锁区内任何人员离开的办法,过于暴力,但也卓有成效。通过无差别杀死所有试图闯出封锁区的平民,美军成功地避免了封锁区内的病毒感染外部人员。当然,他们若是在合众国国内这么做,只怕其行为将在第一时间被曝光,而主导行动的指挥官也将受千夫所指。每当指挥官们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们都会无比庆幸自己正在伊拉克而不是合众国执行任务。
“……最近的新闻一直在报道我国国内也发生了大规模的流感。”想到自春季以来就没停下过的奇怪流感,几乎不关心他人死活的伯顿也有些抑郁,“恰好预定近期回国休假的人怕是要倒霉了。”
其他美军士兵普遍有些抑郁,他们同样不想继续到南方以身涉险。相比之下,和他们一同出发的库尔德士兵们的情绪相对积极一些,虽说库尔德人对伊拉克人目前没有强烈得难以抑制的复仇情绪,然而看着伊拉克人倒霉似乎也不错。一些库尔德士兵有说有笑地讨论着奇怪的疫情和信仰卫士团活动在伊拉克造成的破坏,并且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以后就要他们库尔德人来支援曾经统治他们的伊拉克人了。
队伍从库尔德斯坦出发,绕过几处检查站,很快接近了经过多次缩小后的疫区边境区域。隔着很远,众人便见到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土路上的尸体。大部分尸体只穿着勉强能够遮蔽躯体的破衣服,光是这一点已经向来访的美军士兵和库尔德士兵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见着许多穷困潦倒的平民无辜惨死,哪怕是方才抱着开玩笑心态调侃着伊拉克正在进行着的惨剧的库尔德士兵们也变得鸦雀无声了。
查理·袁默默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而后让伯顿指挥其他士兵把尸体拖走。
“不管怎么说,放任他们倒在这里腐烂生蛆,实在是不体面。”
“没错,所以我担心这里发生了更加不体面的事情。”伯顿指着不远处已经翻倒在地的临时活动岗哨亭,“我军不久前刚刚规定禁止把尸体大量堆积在主要道路附近,可我们在这里所见到的情况……让我们必须在友军失职和更坏的结果中做个预判。”
听到伯顿这么说,一旁的几名美军士兵都呆滞地停留在原地。他们没花费多少心思就理解了伯顿的意思,最近发生的怪事已经够多了,多到连平素对各种异常现象缺乏敏感性的迟钝群体都有些变得疑神疑鬼。宁可承受名誉和利益上的损失也不能丢了性命,大家都这么想。
初出茅庐的年轻指挥官很快地读懂了手下的意见,他不想强迫这些士兵执行他的命令,而且他的出身也意味着他缺乏足够的权威。然而,无视躺在道路中央地带的尸体而径直穿过这条被两侧隆起的土丘封锁在中间的路线,无疑是更糟糕的决定。当队伍战战兢兢地从尸体堆中穿过时,就连最应该保持冷静的装甲车驾驶员都开始同车子里的其他乘员一并颤抖。
伯顿没有走在最前面开路,相反,他留在队伍后面,监督着这支混合队伍中的每一个成员(也包括库尔德人)通过。只有同他们随行的两辆装甲车还留在后面,早已等待得不耐烦的驾驶员不停地催促着伯顿让他们快些从这鬼地方离开。
“离开之前,再做一件事。”伯顿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地上的那些尸体,“把地上的所有尸体碾压几次,每一具都是。”
“长官,这根本没——”
“这是命令!”伯顿抓着手里的通讯器吼道,“按我说的去做,别和我辩论,这里不是辩论赛直播现场。”
查理·袁回头一看,发现伯顿还留在原地发号施令。他可以尝试着劝阻伯顿、停下无意义的消耗,然而查理·袁并不觉得尊重老兵的意见有什么错。于是,他同样停下了脚步,先让其他士兵前进,自己等待着装甲车完成伯顿的命令。第一辆装甲车战战兢兢地向前推进,很快就碾过了它面前的第一具尸体。那尸体在无比沉重的钢铁怪兽的重压下喷溅出了大量的血水和人体组织碎片,把正要赶在装甲车前面通过尸体堆的伯顿看得愣住了。
“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查理·袁劝伯顿放弃无意义的测试,“前面的路还很长,如果我们在半路上消耗了过多的精力,到时候就没法应对真正的敌人了。”
“奇怪,这尸体喷出来的血量还很大。”伯顿完全没有理睬查理·袁,而是自顾自地盯紧这一具又一具被装甲车碾压过的尸体,“……他们到底死了有多久?”
话音未落,眼前浮现出的惊悚一幕令伯顿不由得怀疑自己天生自带吸引某种霉运的体质。其中一具正在被装甲车碾压的尸体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从尸体的活动情况来看,那完全不是它被装甲车碾过时应有的动作,而更像是挣扎。没等伯顿反应过来该如何应对,附近又有几具尚未被碾压过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两人大为惊骇,居然全然忘却了他们身后还有几十名可靠的士兵,而是转头就跑,结果不偏不倚地撞在一起,两人的脑袋都在头盔里碰得生疼。还是伯顿反应灵敏,他才不管这又是敌人的什么花招,总之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暂时脱离了恐惧的支配后,伯顿迅速提起步枪,瞄准从地上站起的尸体的头部开火。第一具僵尸在离他有大约7米远的地方被击毙,第二具则只能来到距离伯顿十几米远的位置。比伯顿略慢了几秒的查理·袁也终于下令脱离了尸体堆的手下开火还击,密集的弹雨不能击穿尚未脱离的装甲车的外部装甲,但却将所有刚站起来不久的僵尸笼罩在了无法逃脱的死亡囚笼中。
只要有一发子弹能击中某个僵尸的头部,可悲地沦为了安布雷拉工具的受害者便再也不必被食人症驱使着继续制造杀戮和悲剧了。
见战友们也投入了战斗,伯顿这才放心地后撤,一直退回到了由美军士兵和库尔德士兵联合组成的人墙后方,才停下来并转而指挥身旁的同伴迎击不期而遇的敌人。
“你是怎么看出这些不对劲的?”心有余悸的查理·袁脸色煞白,“他们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尸体。”
“我也说不清,也许是直觉吧,您得相信战场上终归存在本能记忆形成的东西。”伯顿没有自夸的心思,他更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能随便把大量尸体堆积在路边,至少是我军的规矩,而这里又不是由伊拉克人来负责。”
“那不是为了防止有好奇的记者或是管不住嘴的家伙到处乱说吗?”查理·袁没觉得这条命令有什么不妥之处,但同样并不认为它有多么重要,“这正是我们需要加强约束士兵的原因,因为总会有一些完全不在乎名声和人生的败类连带着弄坏了我们的风气。”
彼得·伯顿举起步枪击毙了一个差点扑到其中一名库尔德士兵身上的僵尸,平淡地对着长官说道:
“是,也不是。”
突然的僵尸虽然打了美军一个措手不及,只可惜这些僵尸空有传染病毒的能力却无法给装甲车造成任何损伤。大部分僵尸向着没有来得及撤退的装甲车冲去,结果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撬开铁罐头,只得徒劳地爬在外面着急,这让他们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另一侧的美军士兵的活靶子。纵使爬满了装甲车,这些只能凭借最原始的手段攻击目标的僵尸也无法给装甲车带来任何损伤,唯一的损失或许只是装甲车内乘员可能因受到过度惊吓而精神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