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韩主任” 李学武配合李怀德“兴师问罪”的气场,自然不会微笑。 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只要保持足够的礼貌和规矩就可以了。 “好,你好” 韩主任倒是没在乎两人的态度,主动与李学武握了握手,看向李怀德问道:“你们厂委办副主任什么级别?副处?” “是,是副处” 李怀德点了点头,随后语气略显傲然,但话又很随意地说道:“他还是卫戍区三团的副团长”。 “是嘛~好啊~” 韩主任很矜持,打量了李学武一眼,没有夸什么青年才俊一类的,只说了一句好。 已经是副处长了,就算是再年轻,他也没资格用这种词汇来评价李学武。 即便是心中如此定义,嘴上也不能说出来。 能被李怀德带在身边的,哪里可能是小人物。 你看李怀德的秘书在给他开了车门以后有跟着走过来吗? 你再听听李怀德的介绍,明显是意有所指的,提轧钢厂的职务还不算,特意点出了李学武在卫戍区的身份。 为什么? 想想这个月19号下发的《三支》通知,部队要抽调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力量介入到三支的活动中来。 也就是说,所有的部门要做到全覆盖,包括一机部。 李怀德带李学武登门,明着是负荆请罪,看了是兴师问罪,再一看有可能是背后藏刀。 这一次来老李不是没有背水一战的觉悟,真有人要把火烧到他的头上,那鱼死网破就是必然的。 韩主任保持着稳重的微笑对两人点了点头,却是不动声色地给身后的秘书做了个手势。 李学武看见了,但没看懂。 只被韩主任引领着上了台阶直奔大厅时,在楼梯口不见了那名秘书的身影。 不会是去召集刀斧手了吧? 李学武怕死的很,脑子里全是这种不可理喻的想法。 要死也不能替李怀德当垫背的! 再说了,他年纪轻轻的,刚开始戒烟,凭什么他死啊。 很少见的,办公大楼里有电梯。 国际饭店那部电梯是世纪初留下来的,完全就是老古董的模样。 可这里的不同,这里的电梯是时下里最新的应用了。 你以为国内这个时候没有电梯? 孤陋寡闻了,这个时候国内的电梯不仅发展不慢,还很有名。 澳城葡京酒店的电梯就是从魔都电梯厂采购并安装的。 韩主任陪同两人站在电梯里并未开口说话,这个时间夜深人静,实在不适合攀谈。 尤其是李怀德来势汹汹,来者不善,自然不会得到对方多么客气的招待。 能有一位副主任下去迎接,足可以说明李怀德的面子够大了。 电梯直上9楼,“叮咚”一声表示到达指定楼层。 韩主任抬手请了李怀德先行,李怀德也不客气,迈步走了出去。 老李可以摆明态度,但李学武不是来耍横的,更不是来砸场子的。 真闹出什么失礼的行为,丢脸的还是他们自己。 所以在韩主任客气的时候,李学武坚持请对方先行。 韩主任微笑着对他点点头,随着李怀德出了电梯,往走廊一头走去。 走廊里只有几间办公室亮着灯,其他的则是关着门。 所有的机关单位都一样,只要有人在,就得开着门。 三人在一间大办公室门前停住了脚步,李怀德由着韩主任先走了进去,随后才给李学武招了招手,一起进了办公室。 “领导,李怀德同志来了” “嗯,嗯,李怀德,来” 杜领导正在看一份文件,听见韩主任的汇报后这才抬起了头。 他在看过门口进来的两人后,笑了笑说道:“你怎么还带了个兵来哦?是怕打不过我吗?” “廉颇负荆请罪的时候也带了见证” 李怀德没有了刚才在楼下时候的激烈语气,不过在跟领导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在话语里带了情绪。 韩主任这个时候有些不满地看了李怀德一眼,认为他没有分寸了。 而李怀德都没他,根本没把对方看在眼里。 杜领导很是大气地摆了摆手,示意韩主任不要在意。 同时站起身抻了抻懒腰,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手表,道:“都这个时候了?” “提醒过您三次了,您一直没休息” 韩主任轻声提醒了一句,端着桌上的茶杯去茶几上续了热水,嘴里说道:“您不睡,我
也不敢睡,您看,李主任这不是也不敢睡了嘛”。
“呵呵――李怀德啊” 杜领导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摘掉了山上披着的中山装,对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在沙发上坐。 “平日里见一面很难啊,窝在你那个轧钢厂里鼓捣鼓捣的,不声不响的到底鼓捣出点名堂来了啊”。 “谢谢韩主任” 李学武轻声对给自己端茶的韩主任道了谢,算是缓解一下李怀德与对方的不愉快。 韩主任倒是没有在意,笑着给杜领导说道:“岂止啊,您刚刚说李主任带着兵来见您,这不是嘛,猜对了”。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介绍道:“轧钢厂保卫组负责人李学武,还是厂管委办副主任,另一个身份您一定猜不到!” 杜领导的目光看向李学武这边,温和又有些疲惫,话语里很是亲切:“看着有点凶哦,转业干部?” “是,领导” 李学武进门后一直保持着端正的姿态,即便是落座沙发。 这会儿听见领导问起,挺直了后背但没有做自我介绍,这种场合不需要提以前的事。 但韩主任还记得李怀德在楼下跟他的亮剑,所以这会儿出声介绍道:“李学武同志还是卫戍第三团的副团长,是吧?” 见李学武点头,杜领导微微挑眉,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又看向了李怀德,笑问道:“真是来打架的?” “您说笑了,我真是来负荆请罪的” 李怀德话说的很诚恳,但抱委屈和挺脊背太明显不过。 他坐在了杜领导的身边,面色无奈地说道:“是我没有把队伍带好,是我没有团结好同志,关心同志的思想动态……” “行了,别在我这扯闲蛋了” 杜领导扫了他一眼,面色认真了起来,说道:“是为了你们厂程开元的事吧?” “怎么?红星轧钢厂的干部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他语气有些严厉地批评道:“难道针对你们厂的干部要展开调查还必须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李怀德啊,你也是老工业了” 杜领导眉头深皱,看着李怀德训斥道:“这点道理不用我教给你吧,要护犊子也不是这个时候吧”。 “领导,深更半夜的到您这,我是有几句话要说的” 李怀德挺直了身子,态度很是认真地说道:“作为红星轧钢厂的大家长,孩子丢了总得找一找吧?” “谁偷了我们的孩子,我要是不闻不问,那我还能坐在这个位置嘛,还有脸坐在这个位置嘛” “不管轧钢厂的孩子做错了什么事,有问题该处理就要处理,我不护短,更不会无理取闹” 他看着杜领导说道:“我只说一句,您总得让我跟厂里的三万两千名职工有个交代吧?” “李怀德啊,你要找孩子,可我要管孩子啊” 杜领导看着他点了点头,语气没有了刚才的严肃,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道:“要相信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我相信组织,红星轧钢厂更是组织的一部分,我们完全拥护这一条” 李怀德面色坚毅地说道:“但请组织也相信我,相信轧钢厂,给我一个了解情况的机会”。 “程开元同志是组织亲自选拔调派到轧钢厂的干部,此前关于他的情况我不清楚,但他在轧钢厂工作期间的表现我必须说一句合格” 他看着杜领导说道:“没有人来轧钢厂做调查,更没有人去程开元家里走访,只一晚上的时间就把人带走了”。 “嗯――我理解你的要求了” 杜领导打量了李怀德一眼,随后对着坐在另一边的韩主任点点头,说道:“如果维德同志还没休息,就请他过来一趟”。 “就说轧钢厂的同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