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才又继续说到:“可能恢复不了必要的功能了,保留肢体,不做截肢处理是最后的努力了。”
“一半一半?”
李学武想着他的话,手掌一劈,比划着问道:“一边废了,还是左右废的?”
“额——”
李学才正处于物伤己类的忧伤之中,没想到二哥竟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他顿了顿,这才回答道:“右胳膊,左腿。”
“说是跟人家去争地盘,打群架,他自己落单了,让人家用搞把打的。”
“是他自己活该,上周还来撺掇你学坏呢!”
姬毓秀反感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他这样早晚要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他就是好这个,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凑热闹。”
李学才为难的解释道:“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真有什么恶行,我也不会搭理他的。”
“还要什么恶行?”
姬毓秀瞥了他一眼,皱眉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在城里都干了什么?”
“就算他不是主谋,就算他没伸手,可站在一边起哄,壮声势,难道就不是恶了?”
她点了点自己对象,批评道:“你就是涉世未深,在象牙塔里永远见不到社会上的人心险恶。”
李学才知道对象说的对,再加上二哥就在一边看着,他哪里敢反驳,只是闷着头不说话了。
“长点心眼吧,好赖人看不清,好赖话总能听的清吧?”
姬毓秀怼了他一下,警告道:“他拉着你下水,你还回来看望他,这人情也算完了,以后少搭理他!”
“啊呀——他想干啥我还不知道嘛。”
李学才小心的瞅了二哥一眼,他明白姬毓秀为啥这会儿骂他了,这是不想让二哥开口骂他呢,算是给他留面子了。
其实二哥骂不骂他都无所谓,他是没有那个胆子去学坏的。
“就算是拉着我去,我也不敢啊——”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委屈地说道:“我去看望他,是爸应允了的,我们是同学,爸跟他爸还是同事。”
“你就说,我听着这个消息了,能装没听见?”
李学才站起身,主动倒了两杯温水,递了一杯给姬毓秀,自己灌了一口,抹了一把嘴,摇着头继续说道:“山上还有项目呢,要是这点人情都没有,爸那边的脸面也不好看的。”
“不过你不也看见了嘛,我就算是去看望他,也是带着你一起去的。”
”你自己明白就好——”
这些个道理,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给李学才说过一遍了。
她并不反对李学才跟同学来往,就算是赵侠那样的,她也没说什么刻薄的话。
只李学才跟她的情况毕竟不同,她保持干净的社会关系,并不怕在单位吃不开。
无论是二哥的照顾,还是她哥哥的关系,绝对没有人敢主动招惹她,可李学才不一样。
李家在医疗口唯一的关系就是公公李顺了,可公公也仅仅是个医生,性格同样的本分,并没有什么人脉关系。
李学才未来想要在这个系统发展,必然要建立正确的人脉关系,而同学,是他现阶段能掌握并发展的唯一合适机会。
但是,姬毓秀对李学才的警告和要求并非胡搅蛮缠,她在安全口工作,对现在的形势和社会状况有着清晰的认知和了解。
就李学才这样的,真不看住了,让人卖了都得帮人家数钱呢。
别说有李学武的影响,没人敢给他使坏,这四九城最不缺的就是阴谋。
他李学才有几分本领,几斤几两啊,这些明枪暗箭,明显是冲着家里来的,是奔着二哥去的,甚至更深远的,她家、二嫂家……
所以,别说她对李学才管教严格,只能说出身干部家庭的她,太了解这些尔虞我诈了。
十几岁出来上班,家里人也放心,只把她交给了夜游神似的哥哥照看,可不是不爱她,是知道她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罢了。
“行了,你自己知道咋回事就行了,明天早晨有车就赶紧回去。”
李学武说了他一句,算是给这件事做了总结,也省的姬毓秀再骂李学才了。
“这算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一想到毛兔子似的赵侠,跟在聂小光等人的后面吊儿郎当的,他就知道这小子早早晚晚得出事。
一个大学生,又是有那样的好家庭,不好好学习文化,钻研技术,整台自行车往城里跟那些人鬼混,掺和这种风波,不是找倒霉嘛。
就他们这样的出身,就他们这样的素质,在那些顽主和老兵那屁都不是,一个照面就能干趴下。
没有老兵那样从小的训练经历,也没有胡同里长大的孩子那般泥里摸爬滚打,烂命一条,他们丢下书本,跟这两伙人较劲,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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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是因为赵侠跟李学才有关系,所以李学武才说这么几句,真要调查看,似是赵侠这样的傻子,屡见不鲜。
不信你就问问吧,停课前有多少大学生,复课后回来多少大学生,少了的这些都去哪了?
好么呀的,大学都念一半了,真有了消息,真有这个机会,他们能不回来继续念书?
只能说人的命,天注定,文曲星下凡,也有半路绕回去的时候。
“记着啊,回去后跟爸说一声,叫他别主动问这个事。”
李学武给弟弟交代道:“赵侠他爸要是找帮忙,会直接跟我说。”
“如果不是直接跟我说,你们就不要应了。”
“知道了,二哥,我回去就跟爸说。”
李学才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知道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虽然有一点憨憨,可并不傻,知道听家大人的话,更知道哥兄弟都是为了他好。
这边交代完,李学武便起身往外走。
刚刚说话的工夫,他瞧见何雨水从门口过了两趟了,要是再不出去,一会儿就上门来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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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去休假了吗?”
李学武打量着精神憔悴的何雨水,微微皱眉道:“别告诉我你这么些天就蹲在屋里养猪来着。”
“休假,我是想休假了,最好休一辈子的假——”
何雨水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你不是院里年轻人的榜样嘛,你不是厂里青年的代表嘛,你不是他们所说的聪明人嘛!”
“你就不懂我的心思?”
她推了李学武一把,满眼复杂的神色,追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知道,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瞅了一眼周围,这院里别说隔墙有耳,说不定隔墙还有眼睛呢,他可不愿意让傻柱难做,让雨水难堪,更不想让家里人受这场莫名的风波影响。
所以,他扯了雨水,推着她来到了东院,进了于丽这屋。
东院这边建房的时候就没按照四合院传统的格局,而是坐北朝南,享受阳光。
同样的,这边的窗户虽然开着,可大院那边听不见这边的动静,要不怎么说姬毓秀一见这房子就满意了呢。
就算家里住着楼房,都搬了过来,她倒是知道,这里才是她未来的家。
关上了房门,李学武看着坐在炕上泪眼婆娑的雨水,皱眉问道:“你都明明知道,我不是啥好人,偏偏盯着我干啥啊?”
“我不能耽误你的人生,也不想破坏了我跟你哥的关系,更不想让这院里人骂我。”
他扯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雨水的对面,语气缓和了几分,劝说道:“雨水,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嘛,你总得为别人考虑考虑吧?”
“我就问你,你喜欢我吗?”
何雨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依旧是那副表情,盯着李学武问道:“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呵呵,喜欢,只要是年轻的姑娘,我都喜欢。”
李学武坦然地看着她说道:“我要说不喜欢,也骗不了你,你也不相信,所以你想问,我就开诚布公的跟你讲,今天咱们就讲清楚了。”
“我跟你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看见我有几个相好的,可你没看见的还有多少你知道吗?”
他摊开手说道:“你想跟我玩感情,你觉得能玩得过我吗?”
“呜呜呜——”
雨水听见他这么说,突然的泪如雨下,嘴里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李学武却是没阻止她,这个时候她是应该好好的哭一场,把脑子里进的水好好的排一排。
“你哭什么?觉得委屈了?觉得爱情现实了?”
他撇着嘴角说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跟所有的姑娘在一起都是因为爱吧?”
“男人就是这样的,永远喜欢漂亮的,永远喜欢十八岁。”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茶柜边上,试了试暖瓶里的温度,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雨水,道:“所以别把生死和爱情挂在嘴边上,更别听什么人生苦短,想爱就爱的鬼话。”
“我爱所有年轻漂亮的姑娘,能一个个的都娶回家吗?这不是扯淡呢嘛——”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爱情不是圣经,非要掐在手里才能歌颂人生,好好过日子才是人生的本真。”
“行了啊,就闹这一场吧,你要假期我都给了,你要哭眼泪,我也陪了,咱们以后还是好哥们。”
从毛巾架上摘了毛巾,用热水投了,递给雨水,见她不接,便塞了她手里,道:“你比我还大呢,咋比我还幼稚,啥年代了,还相信爱情。”
“你混蛋——!”
雨水哭着把毛巾丢在了李学武的身上,苦涩的泪水让她的话也充满了对爱情的绝望。
“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咋了!呜呜呜——”
“好好好,你喜欢我,你说清楚,喜欢我哪一点。”
李学武把毛巾放在了她手边,道:“你但凡说出一点来,我立马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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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
雨水被他的话气炸毛了,使劲推了他说道:“离我远点,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这是你说的啊!”李学武点了点她,强调道:“大小也是个车间主任了,这话要不算数……”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在雨水要咬他的时候急匆匆的躲了出来,可这一出门,便见傻柱跟门口站着呢。
“你故意的是吧——”
李学武被他吓了一跳,皱眉瞪了他一眼问道:“听见动静来的?还是一直都在?咋不进去,跟这站着听啥话呢?”
还能听啥话,自己妹子说的,李学武说的,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啥都明白了。
他站在那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李学武瞅着他也是相顾无言,这特么事整的。
傻柱倒是没有责怪李学武,也怨不到人家的身上,刚刚李学武说的话他听了个清楚,这兄弟属实没白交,真义气。
不是李学武的错,是他的傻妹妹,钻了牛角尖,认准了李学武的坏劲,只把眼界定得太高,遇到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李学武,所以走出一步回头看看,便退了回来,永远逃不出李学武这个圈子。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胳膊,示意了屋里,让他去安慰安慰雨水,这个时候兄妹两个应该能好说话了。
毕竟恶人他都已经做了,连脏水都泼自己身上了,你想吧,他最是纯洁正直的人,为了雨水牺牲多大啊!
见着傻柱点头,他便转身要回去,却冷不丁被傻柱拉住了胳膊。
“那个,你能不能……”
傻柱苦着脸,为难的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不出口。
他不用说,李学武全都懂,他想说的话都在脸上写着呢。
“你有病啊?她钻牛角尖,你也跟着钻啊?”
李学武拍开了他的手,严肃的说道:“咱们是兄弟,我能要了雨水?我成啥人了?”
“你以后还想不想在这个院里过日子了,不在乎我的感受,你总得想想你自己吧?”
“可你看她现在……”傻柱担忧的看了一眼屋里,愁眉道:“我是说不通她了,她想要啥样的,我不逼着她了,她是我妹子啊,我总不能为了我自己,让我妹子闹心一辈子。”
“你给她调走,我让她搬走,见不着熟人……”
“你给我滚犊子——”
李学武都被他给气笑了,指着他好气道:“你说你这个脑子啊,正事不正经用,不正经的事真能寻思啊!”
“我给她整月球上去呗,没人看得见了——”
说完也懒得搭理这对思路奇葩的兄妹两个,转身往大院去了。
傻柱站在屋门口,看着离开的李学武,真想给自己一嘴巴,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等他进了屋,看着趴在炕上还在哭的妹子,心里这个难过劲儿啊。
“他不要你,你哭个啥,这会死心了吧”
“啊——呜呜——”
得,傻柱一句话说完,雨水的哭声高了几个调门,嗓子都要哑了,吓的傻柱赶紧止住了嘴里的废话。
“行行行,你是我姑奶奶,我算是服了你了!”
傻柱拍了拍妹子,劝道:“我不管你了,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嘛,我不管你了,你爱找啥样的都依着你。”
“就算是他也行啊,都好好的,只要你好啊,我都无所谓啊,什么狗屁名声,还有你重要啊?”
他拿了炕边李学武放的毛巾,给妹子擦了擦眼泪,心疼的说道:“他是个爷们,说的做的我都听见了看见了。”
“你要喜欢他,我不反对,只要你开心啊。”
傻柱扶起妹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别委屈了自己,更别为了别人活着。”
“哥——呜呜呜——”
雨水抱住了她哥,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全出来了,这些天的郁闷,以往的心事,全化作了泪水。
她趴在哥哥的怀里,哭的好委屈,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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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这院里没有不透风的墙,雨水跟李学武嚷嚷的事还是有人听见了。
结合这些日子雨水相对象黄了一个又一个的情况,这些人总算是知道是个啥原因了。
敢情又是被李学武给迷晕乎一个,这在以前也不是啥新闻了,只是以前的李学武和现在的李学武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了,就算是知道了,也仅仅是私下里偷摸说一说,万万不敢传李家人耳朵里的,这事也怨不到李学武去。
就李学武对傻柱,对雨水,谁听见了不得说一句讲究,不愧是当干部的人。
这话都说的很透彻了,还想让人家怎么着,谁来了也挑不出李学武的礼来。
而对于痴情的雨水,大家说在嘴里,却也是没有一个鄙夷闲话的,多的是唏嘘。
虽然没有人公开了说,可背地里互相对视的眼神,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事传开了。
就算再怎么同情,再怎么同情,邻居们看雨水的眼神里也是带了一点点色彩的,可能是难过,也可能是不应该。
痴情人总悲凉愁断肠,是前世姻缘未尽,这一世总要有个愁更愁,心悲凉。
说不该,说活该,人生百态,这事儿啊今日见,明日见,永远不会少见。
也许只等到这世上再无痴情儿女,尽是放浪形骸,追名逐利之风,才觉得不可理解,不可理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