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洛水官道就这么宽,他麾下两万大军,早已将本就不宽的官道挤得满满当当。
这就让他想要掉头救援后军,都成了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该死,该死的梁军!”
李城阳咬牙咒骂几句,目光忽然移向一旁的洛水。
心思电转间,他果断做出决定:“来人,速速伐木作伐,顺洛水水道而下,向陛下求援,此处距离长水县不过三四十里,我军只需撑住梁军半日攻击,陛下的主力便能赶到,前后夹击之下,定能将这支梁军一口吃下!”
李城阳也不愧为大魏名将之一,后路被截,他也从绝境之中发现了一条生路。
洛水虽然不是什么大河,也无法行驶什么大船,但河面也有数十米宽,漂流木筏子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水流湍急,不好拦截。
他就不信,梁军能堵住官道,还能将落水河道也一并堵住。
副将如梦初醒,赶忙带着亲卫直奔山上准备伐木。
但还不待他挥动手中长刀,一颗滋滋冒着浓烟的小陶罐便落到了他面前。
看着脚下那颗小陶罐,副将有些愣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梁军的震天雷。
那么问题来了,梁军不是在大军后面吗,这颗震天雷又是哪里来的?
他不禁回过头,朝震天雷扔过来的方向看去。
惊鸿一瞥间,他只看见了一位英武不凡的青年将军站在一座金山之上。
在金山的映衬下,那位青年将军,好似一位九天下凡的金甲神将。
注意到他疑惑的目光,青年将军还不忘朝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轰隆~”
一声爆炸响起,他失去了意识,他发誓,那位青年将军,绝对是他此生见过的,最不凡的将军。
爆炸声惊动了李城阳,他转过头朝前路看去,看清前路之上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时,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站在金山上的青年将领注意到李城阳的目光,不禁朝他拱手一礼,大笑道:“阁下便是新兴县公李城阳李将军吧,久仰了,我家大帅欲请您前往大梁一叙,特意命本将在此等候迎接,李将军这便随我启程吧!”
李成阳眸子眯成一条细缝,心中无比骇然。
大魏那么多将领,此人却是一言便道出了他的身份,那岂不是意味着,大魏已经被梁军的探子渗透成了筛子?
他强忍心中惊骇,反问道:“阁下是?”
“本将段从,暂时添为雍州军主将。”
青年将军,正是奉林时与姬玲珑之命,与太安招兵买马,组建雍州兵的段从。
今日,他带过来的这一万将士,也尽是新建雍州军的将士。
李城阳听见段从二字,一张脸顿时血色消散。
“原来是大梁宋国公!”
李城阳心中生出一股绝望,怎么也没想到,林时竟然还会有人手布置在武关。
段从微微颔首,并不多言,只是做出请的手势,笑道:“李将军,请吧!”
李城阳满心绝望,咬牙道:“放过本将麾下这两万将士,我跟你走,我甚至可以投降大梁,只要宋国公能放过他们。”
段从一愣,看着已经陷入混乱的两万魏军禁军,轻轻摇头,拒绝道:“抱歉,我家大帅,只让本将前来请李将军前去大梁一叙,却没说要请李将军麾下的将士也一块儿去大梁。”
这话一出,李城阳更加绝望。
他回头看了一眼混乱的两万大军,听着队伍末尾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惨笑。
“陛下啊~”
李城阳满脸绝望的大吼一声,腰间长刀忽然出鞘,毫不犹豫的划过了自己的脖颈。
段从脸色一变,想也没想便跃下金山,直奔自戕的李城阳而来。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李城阳已经重重的栽倒下马。
“草!”
段从一拍脑门,忍不住剽窃了林时的口头禅。
随即黑着脸怒声道:“杀光他们!”
一万雍州军士卒经过几个月的操练,早已从庄户汉子进化成了合格的士卒。
现在,他们缺少的,就是一场生死争斗。
这一仗打完,他们便可真正蜕变为见过血的精锐老兵。
“杀!”
对于这支来自故国的军队,雍州军的将士们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没有成为大梁的士卒之前,他们不过是大魏最底层的百姓。
而百姓,是很难有什么家国之念的,他们只知道自从他们的皇帝换人之后,他们的赋税突然就变轻了。
那么,毫无疑问,新皇帝比旧皇帝更好。
“杀!”
无尽的喊杀声混杂着震天雷的爆炸声,李城阳自戕,这两万禁军,便成为了无头的苍蝇。
尽管也有一些清醒的将领组织人手反抗,可在震天雷这样超出认知的武器面前,他们的负隅顽抗,也不过只是为他们增添一丝悲情色彩,仅此而已。
不到两个时辰,这挤在狭窄官道上,堪称活靶子一般的禁军,便成为了一具具尸体。
血水聚集成小溪,流进一旁的洛水里,将整条洛水都染成了红色。
而他们取回的各类珍宝,连带他们身上的铠甲,胯下的战马,手中的兵刃,也都成为了梁军的战利品。
刘远山,姜望,段从三人顺利在尸山血海中会面。
刘远山大笑着上前,一巴掌拍在段从肩膀上,大笑道:“这次得亏公爷来得及时啊,不然俺老刘麾下这两万人,这一次怕是要交代在这深山老林子里了。”
段从微笑着还了他一拳,淡淡道:“你要感谢,就回去感谢大帅吧,一切都是大帅用兵如神,运筹帷幄,不然,本将现在该在太安城练兵才是。”
刘远山微微颔首,有些感慨道:“你说这大帅,怎么就什么都能料得到呢,为何俺老刘就想不到这些事情?”
“所以大帅是大帅,你老刘一路混到现在,也就混了个骑兵统领嘛!”
段从笑吟吟的打趣六远山一句,目光移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姜望,对着他微微颔首示意。
姜望擦擦脸上的血迹,朝段从拱手一礼:“多谢!”
段从轻轻摇头,轻声开口道:“大帅还未回师,咱们还是先退回武关,不然魏国皇帝发狠,带着主力大军追上来,咱们未必会是对手。”
刘远山与姜望轻轻点头。
段从立即唤来亲卫,传令麾下将士,开始将战利品收集起来。
堆积成山的金银珍宝,魏军身上的甲胄武器战马,三人一样都没有放过。
迅速收拾好战利品,两只大军会师一处,便趁着夜色急速朝武关开进。
与此同时,长水县内,姜承正站在洛河畔,看着上游源源不断流淌而来的血水,脸色阴晴不定。
通过河水的颜色,他很容易便能判断出来,洛水上游一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若是他预料得没错的话,该是李城阳遭遇了梁军的伏击。
但他心里仍是残存着一丝期望,期望李城阳能够带着亲卫杀出重围,逃回长水县。
是的,两万大军他都不要了,他只要李城阳。
因为李城阳已经是大魏国中,仅存的帅才之一。
帅才与将才不同,大魏国中,能统领上万乃至于数万大军的将才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
但能指挥大规模兵团作战,能独立制定战略战术的帅才,即便是大魏,也没有几个。
战死在汉中的杜青算一个,投降大梁的王征算半个,剩下的便只有李城阳。
而大梁和南齐更惨,几乎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
至少在姜承看来,哪怕是大梁国中老一辈被欲为当世名将的高欢,段玄,裴行之,都算不得帅才,只能算是勉强优于寻常将才的将才。
若非大梁出了一个堪称变态的林时,今日这样的场景,就该是大魏施加在大梁身上。
姜承蹲在河边,看着洛河的河水由清澈变浑浊,又从浑浊逐渐清澈,一颗心也逐渐沉到了谷底。
他不死心的抬起头,朝一旁的禁卫问道:“斥候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斥候刚准备应声,官道尽头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姜承一愣,眼中浮现一抹激动,可在看清骑队的装扮之后,激动就化作了绝望。
那是一支骑兵小队,他认出来,那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
他死死的瞪着骑兵小队正中护着的马背上,那一具熟悉的尸体。
“陛下,李将军,李将军他”
骑兵小队也看见了蹲在河边的姜承,当即带着哭腔,将李城阳已经战死的消息报上。
姜承一愣,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滚落进一旁的河水之中。
李城阳战死了,大魏最后一个帅才,就这么没了,那将来大魏的战事,他还能交给谁?
“陛下!”
数道惊呼声响起,禁卫刚准备去拉姜承,便被姜承用力甩到一边。
他跌跌撞撞的朝那句驮着李城阳尸体的战马奔去。
李城阳的尸体就这么静静的趴在马背上,双目圆睁着,死不瞑目。
姜承拳头捏紧,一双瞳孔瞬间充血。
“大梁,好一个大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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