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轮又一轮箭矢覆盖在城墙上的时候,护卫们减员极为严重。
这还是在居高临下的状态下,倘若双方野外遭遇,只怕几个回合就能将他们全部射杀了。
奴仆看着护卫们纷纷倒下,脸色变得愈发凶狠。
“来人啊,上防箭板!!”
“头勿要出垛!!”
“听我.“
“闭嘴!!!”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声,一年轻人披头散发,赤裸着双脚,一路跑上了墙,却躲在台阶,不敢再往前,他愤怒的盯着那奴仆,“崔成!!你给我滚过来!!”
崔成急忙跑了过来,“少家主!贼寇攻城!”
“啪~~~”
年轻人一耳光打在崔成的脸上,崔成头一侧,又急忙看向他,“少家主!他们已经在做冲车了!!”
这后生气的嘴巴都要歪了,“贼寇?!那他妈的是郡县兵!!”
“你怎么敢领着护卫与郡县兵交战?!”
“你还敢射杀他们?!”
后生急得直跳脚,崔成一脸的茫然,“是他们先杀人的,他们杀了崔不书,杀了我们三十多人,而后前来攻城”
“所以你就去射杀官兵?!”
崔成很是不解,“少家主,我不明白.过去鲜卑人来骚扰,不也是让还击吗?”
后生咬着牙,“让他们给我撤下来,不许反击!不许反击!”
“少家主,他们正在做冲车,若是不反击,他们就会冲开城门,若是城门沦陷,那我们就再也无法抵抗他们了,这城内众人,都要遭了贼手!”
“您不必担心,他们虽然强横,但是我们里墙高大,只要能挡住他们的射击,破坏他们的冲车,他们想要破城也没那么容易!!”
“崔成!你是要谋反吗?!”
“不敢!”
“过去那是民贼,如今这是官兵!!”
“我只当你是老成的,将护卫交给你,不成想,你这厮竟这般不知好歹,不就是死了些奴仆吗?何必要跟官兵去分个死活?”
后生咬着牙,怒气冲冲的说道:“他们要粮食,那就给他们粮食,敢惹我崔家,我们有各种办法能弄死他们,却就是不能跟他们厮杀!!你懂不懂?”
“那我干脆开了城门.”
“不行,你得率领护卫保护宗族,但是,不能反击!”
崔成的嘴唇颤抖了片刻,额头青筋暴起,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后生看到他不开口,当即看向了不远处那些的护卫,他叫道:“不许反击!都不许反击!!”
这一声叫去,远处几个正在射箭的护卫都停了下来,惊愕的看着他,随即,便被那箭矢所贯穿,倒在了血泊中。
崔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那后生也是有些心疼,“哎呀,让他们撤下来!让他们撤下来!!”
“都是些青壮,岂能就这么死了”
那后生拉着崔成再次走到了城楼下,他拉着崔成的手,肃穆的说道:“你带着人出去跟他们谈,这些胡人都好小利,随便给点就能让他们停手他们想要粮食,那就让他们说要多少,尽量压一压.好歹先将他们给送走,这次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担保没有下次了,等他们一走,我就即刻想办法来除掉这些人,彻底除掉!!”
后生眼里满是愤怒,作为豪族,他想要解决这些人,有很多的办法,都是些文明的办法,当然是没有必要跟鲜卑人搞什么野蛮的厮杀。
崔刚再次说道:“少家主,这些鲜卑人素来野蛮,不知教化,为人凶残,此刻若是开了门,他们定然会冲杀进来,鸡犬不留.”
后生被这句话给吓倒了,他又赶忙摇着头,“不可能,你休要胡说八道!”
“就算那些鲜卑人敢,那郡尉难道就不知道管束他们吗?”
“我崔氏望族,一个小小的郡尉”
崔成忍不住再次说道:“倘若那人真的在乎这些,他就不会强攻我们了,少家主,不能开门,不能外出,还是派人先将他们击退吧.便是承担了杀官兵的罪名,也总比被鲜卑人杀进自家要好啊!”
后生迟疑了起来,皱着眉头,不知所措。
崔成很是不甘,因为大齐的制度,官员不能在老家上任,因此大族的掌权者或者有能力的年轻人几乎都不会待在自己的老家,留守者几乎都是没有出仕的,或者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无法离开的。
大房这里本来还有崔叔仁坐镇,但是他此刻在县城里,并不在邬堡。
崔成看到对方犹豫不决,此刻也没有再等他,再次冲上了里墙,“给我反击!!反击!!”
“听我号令!!”
而此刻,木桩子已经是狠狠的砸在了城门之上。
崔成大吼道:“不想让家里人遭受屠戮,都给我冲上来反击!!击退他们!!”
“且慢!用木棍!!勿要用弓箭!!”
那后生忽又叫道。
崔成勃然大怒,可在此刻,鲜卑人的箭雨已经完全覆盖了城墙,众人根本抬不起头来,便是崔成,此刻都已是中了一箭,城门在剧烈的撞击下,发出了阵阵呻吟声。
“顶上!!顶上!!”
崔成嘶吼着。
“嘭。”
大门的木插此刻断裂,再一次撞击,那些护卫便也顶不住,惨叫着倒地,城门瞬间被推开。
也就是在这一刻,鲜卑骑兵呼啸着冲杀进了邬堡内。
崔成看着这一幕,目眦尽裂!
刘桃子领着人冲进了外门,当即开始左右射杀,拦路者纷纷倒地,姚雄,田子礼,寇流等人分别率领骑士们,冲向了不同的方向。
姚雄直接冲上了城楼,手里的刀左右挥砍,一个又一个护卫被他砍翻在地。
崔成看了看左右,却是没有再找到少家主的身影,一胡人冲了过来,他赶忙举刀,只是肩膀上的箭矢让他的速度慢了些,“噗嗤”,长刀劈在了他的胸口,又劈了几下脸,崔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桃子带着人一路冲杀,沿路所遇到的护卫,纷纷逃散,却躲不开被杀死的结果。
田子礼又令人纵火,四处滚滚黑烟升起。
惨叫声,哭嚎声在邬堡内彼此交映,冲天的烈焰哪怕是在安平也能看到。
县衙。
“郑君.是我族人犯了过错,没能及时为县衙提供粮草,导致出现了这样的结果.请郑君现在便出发不能再等了!!”
崔叔仁此刻坐在郑县令和程哲的面前,脸上哪里还有原先的傲气,他很是不自然的说着这些话,脸色阴沉的吓人。
郑县令笑着说道:“那就请您在这文书上签字画押,我即刻前往您家邬堡。”
程哲将提前准备好的文书放在了崔叔仁的面前。
崔叔仁只觉得头都要气炸了。
他从未遭受过这样的羞辱和欺凌,不过是小小的县令和郡丞,却敢这般逼迫他。
可眼下的局面,却又不得不迫使他低头。
倒也不是说他完全没有办法对付这些鲜卑人,只是现在的事情太过突然,便是有好办法,此刻也不管用,只能是先叫停这些鲜卑人的袭击,然后再做打算。
崔叔仁强忍着愤怒,拿起了那文书,文书上的内容也很简单。
大概意思就是说崔家轻视国人,不曾按着县衙的规定及时的筹备足够的粮食,方才导致了郡县兵上门强征的情况。
崔叔仁匆匆写好了自己的名,丢给了对方。
“现在能去了吗?”
郑县令刚刚起身来,就有县吏哭嚎着冲进了屋内。
“家主!!邬堡外院被鲜卑人攻破啦!我看到冲天的火光!里院还不知是否被攻破”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