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的脑子现在嗡嗡的,一个个问号就像钉子一般敲进他的脑袋里。
为什么?
为什么啊?
狗皇帝为什么要授意平阳侯勾结蛇谷屠戮天水县城上万百姓?
那里不是他的领地,那些人不是他的子民?
他这么做根本毫无道理啊?
如果平阳侯一直是在他的授意下行事,那么佘六娘等人以超凡境高手的阴丸污染黑龙山龙脉,是不是也是他的阴谋?
他制造龙气妖尸,炼化尸兵,然后来自己造自己的反?
这特娘的不是脑子有病吗?
还有,钱家开采硝石矿,应该是某位殿下在背后一手策划。
那位殿下的背后,是不是也是这个狗皇帝?
他扶持自己的曾孙和外孙,然后来造自己的反,到底想干什么?
越来越多的疑问在楚歌的脑中冒出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冒出汗珠。
未羊已经戴好了面具,因为有人来了。
可看到楚歌的表情后,分明愣了一下。
“你……你怎么了?”
嘎吱!
这时包间的房门开启,穆雪端着菜和酒走了进来。
一见楚歌满头大汗,赶忙放下手里的菜和酒壶,掏出手帕帮忙擦拭。
“楚大哥,你怎么了?”
两个少女都紧张地看向楚歌,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楚歌是武者,而且是六品高手,不能是害病了啊?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楚歌轻出了一口气。
接着,脸上露出苦笑。
“有意思!”
他笑着说道。
“什么有意思?”
穆雪露出不解,看了看楚歌,又看了看未羊。
未羊也不明白,盯着楚歌看。
“我说这个世界真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二女还是一脸懵,听不懂。
“楚大哥,你没事吧?”
穆雪关心地道。
“没事,好着呢!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吃饭!”
楚歌拿起酒壶给未羊倒了一杯,给穆雪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喝,一边喝……
楚歌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但很快就醉倒了过去。
眼前依稀有红光拂过,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来到了一个记忆中似乎来过的地方。
这是……
天水县城?
这时,一对走在街上的母女二人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娘,已经春天了,是不是到了秋天,就能吃饱饭了?”
脸色蜡黄的小女孩儿向身旁的娘亲问道。
她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鞋子补了又补,梳着一对发髻,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期望。
“当然啦!到了秋天,地里的粮食就下来了。然后我们就能吃饱饭了!”
“可舅父会借给我们种地的种子吗?”
她们之所以来县城,应该就是想向舅舅家借春耕时的种子。
“会的!舅父是娘的哥哥,他会照顾我们的。就快到了!到了舅舅家,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的!不能惹舅母生气!”
“我闺女真聪明!”
母女二人穿过大街小巷,最后来到了城西的一个小院前。
妇人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脸,然后敲响了院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几声过去,小院内的房门开启,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这个点儿来,要讨饭上别处去,老子自己都吃不上饭了!特娘的!”
“大哥,是我!蕙兰!”
“兰子?”
院内的男人赶忙上前,将院门打开。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可见到门外的母女二人还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兰子,你咋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路上累不累?快进来!”
叫蕙兰的妇人抿了抿嘴,忽然想起还有女儿,赶忙拉到身前。
“舅父!我是二丫!”
女孩儿抬起头,看向舅父,露出开心的笑容。
汉子揉了揉女孩儿的小脑瓜,嘿嘿笑道:“我还以为是大丫嘞!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进屋,吃饭!”
汉子热情地将母女二人拉进院里。
可这时,一声咳嗽,让汉子浑身
一颤。
“咳咳……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兰子啊!这是知道你哥都快吃不上饭了,来救济我们了?”
开口的是站在房门口儿的一个胖妇人,穿得花枝招展的花衣服,脸上涂了胭脂。
汉子一听此言,顿时脸色一变。
蕙兰赶忙上前道:“嫂子,我来走亲戚,打扰你了。”
蕙兰努力露出笑脸,可回以的却是不屑。
“这年头都穷得快要饭了,还走哪门子的亲戚?”
汉子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我妹子来看我们,咋就不行?穷就不认亲戚了?这是我亲妹子!兰子,二丫,快进屋!”
汉子上前,一把推开挡在门口儿的妻子。
母老虎当场就怒了。
“窝囊废,你敢推我?你吃的喝的,是谁给的?都是老娘给的!靠媳妇儿养的窝囊废,你还敢推我!”
“回头再说!先让她娘俩进屋!”
汉子不好发作,饶是心虚。
“呵!随你!老娘不伺候了!”
说着,母老虎一把推开蕙兰母女,扭着腰向外走去。
在巷口,有相好的在等她。
汉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娘们儿天天偷汉子,但总算还能有口吃的。
县城的活计一天不如一天,他已经好长时间没赚到钱了。
一场新税,更是让人连活都活不起了。
不过毕竟妹妹来了,汉子还是挤出笑脸,“进屋!甭管她!”
蕙兰欲言又止,还是硬着头皮牵着女儿走进屋里。
破旧的小房虽然时常修缮,可仍因年头太久,破烂不堪。
主屋的小桌上,一个小胖子正在扒饭。
在小胖子的对面是碗薄粥,那是汉子的晚饭。
“小虎,这是姑姑和你二丫妹子,快叫人!”
小虎抬头看了看寒碜的娘俩,撅了噘嘴,又继续扒饭。
二丫盯着掉落在桌上的米粒,直咽口水。
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米饭的味道了,就是薄薄的地瓜粥,一天都只能喝一碗。
汉子瞧着二丫的表情,赶忙将自己的粥递过去。
“喝了!等会儿舅舅再给你们做!”
“谢谢舅舅!”
二丫端起碗,立刻大口喝了起来。
几口下去,粥已经喝完,然后她又很仔细地舔碗。
蕙兰脸上露出苦涩,只能向哥哥解释道:“新税收完,家里是没有一点儿粮了。她爹又病了一场,家里早就没米了。”
说到这儿,坚强的妇人还是红了眼眶。
她不想让哥哥难做,也知道自己嫂子的厉害,可实在没办法,不然就只能卖孩子,卖身子了。
汉子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不是还有哥呢吗?你们坐!哥给你们弄吃的!”
汉子去了外屋,忙活起来。
其实家里也没有多少米,但妹妹来了,不能让饿着。
搜罗一番,煮了一大锅粥。
哥哥妹妹一起喝粥,一起聊着小时候的事情。
天色越来越晚,一锅粥,没有喝完。
蕙兰只喝了小半碗,倒是二丫喝了三大碗。
哄着孩子睡下,兄妹二人又聊起近况。
都是无奈叹息。
“种子哥给你想办法!怎么也不能误了春耕,不然就真的没活路了。到时哥给你送去!妹夫的病还得治,他毕竟要出力。我这有十几个铜板,不多,你也别嫌弃。明个带上!”
蕙兰一再推脱,最后还是拗不过亲哥,只能厚着脸皮收下。
再聊了好一会儿功夫,天色越来越暗。
蕙兰在炕上搭了个边儿合衣睡了,汉子则在外屋抽着旱烟。
许是太呛眼,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等一袋烟抽完,靠着柴火,就这么睡着了。
这时,忽然就听到“叮”的一声铃铛响。
睡熟的一家人顿时身体一颤,然后,纷纷睁开了双眼。
他们的眼神木讷,就像是梦游一般,站起身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