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与其说是交战,不如说是给林青缨的演练。
林青缨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的日月剑意,却被李昊刚刚挥起的那一阵轻风给搅碎,而那阵风和那一抹雪亮的剑光,也烙印在其心中。
这是至柔剑道。
只要顺着那烙印参悟,她最终也将练成此剑道。
原先破碎的剑意,在此刻重聚了出来。
她眼中露出恍惚和明悟,至柔,这就是至柔吗?
“至柔者至刚,至弱者至强。”
李昊低语,缓缓道:“柔到极致,并非是水,也不是风,而是原子!”
“原子?”
林青缨愣住,眼中浮现出疑惑,从未听过的词。
李昊知道,在这个世界层面来说,很难解释,但修炼至柔剑道这条路,也会有人参悟到这层面,只是会用别的词代替,也可称为至微!
“砂砾堆积可成山,山河堆积为天地,那又是何物堆积成砂,何物构造成水,何物凝聚成风?”
李昊说得很轻,既是在询问,也是在指引。
林青缨怔住,眼中浮现出思索之色,她隐隐意识到李昊说的是什么,心中不觉有些震撼。
这就是至柔剑道吗?
以万物之基为本,日月虽浩瀚,但又何尝不是由最微小构建?
所以,至柔剑道非但不是小道,反而是非常恐怖的大道!
林青缨察觉到这点,心头震撼,她甚至感觉,若是自己真能以此参悟,此道之强,甚至超越那位剑圣的众生剑道!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为何李昊刚刚能用看似轻松的一剑,却将那神威浩瀚的日月神剑击溃。
在最微小的层次上,对方有太多的破绽和瑕疵,那都是他剑道延伸的轨迹!
“这就是……我的剑道?”
林青缨微微失神,但陡然,她想到什么,不禁看向李昊:
“这是我的剑道,你修炼的也是至柔剑意?还是说,你只是……”
她心中颤了下,有些不敢问下去。
若李昊只是将她的剑道展现给她看,那么意味着李昊自身还有剑道!
掌握两种剑道!
仅是她的剑道演练就如此可怕,那李昊自身的剑道,该是怎样,又会有多强?!
在二人交谈时,皓月圣子的脸孔却有些愤怒到失态,对方跟他对剑,却又心思不在他身上,反倒是在帮林青缨重铸剑道。
这种无视彻彻底底将他激怒了。
“拿出你自己的剑道跟我对决!”
他低声怒吼道。
李昊抬头看了眼,淡漠地道:“我的剑道,你还不配见到。”
皓月圣子的脸颊抽搐了下,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有种愤怒却又无力的感觉。
他知道,仅凭李昊刚刚的剑道,他就不可能战胜对方。
这一战他败了,而且刚刚更上一层台阶的日月剑道,此刻竟出现裂痕,让他有种心态崩溃的感觉。
“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你掌握如此剑道,冒充炼丹师,你究竟是什么人,潜入我剑祖圣地有什么意图?!”
皓月圣子眼中露出寒光,死死盯着李昊道。
先前没质问,他想将李昊击溃再审判,让自己剑道圆满,如今剑道受挫,他只想将李昊挫骨扬灰。
听到皓月圣子的话,林青缨回过神来,脸色顿变。
她忽然意识到,李昊掌握如此非凡剑术,那就绝非普通人,先前遭遇仇敌追杀重伤,多半也是极强的敌人,甚至有可能是接近半圣的存在。
如今为她展露这剑术手段,暴露自身,极其危险,也要付出极大代价。
想到此处,她脸色变得难看,踏出一步,将李昊护在身后:
“清风受伤,被我捡回圣地,在这里养伤,并非是故意潜入我圣地,也从未做过任何损害圣地的事。”
皓月圣子冷笑道:“你怎知他不是故意受伤接近?你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恰好在剑神战的关头来我圣地,窥探剑道较量,修习我圣地剑法,而且你的剑道他怎么会用,你私传剑术给外人,也是重罪!”
林青缨脸色难看,她并未私传,但李昊若是剑客,她在对方面前练剑,也等于传授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剑道败北,所以你急了。”
李昊平静地道。
在为林青缨出头时,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其中利害关系他早已算到。
只是他依然会这么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就是他的本心,若本心丢了,他便不再是他。
为报仇可粉身碎骨,为报恩又为何不能如此。
听到李昊的话,皓月圣子的脸孔有些扭曲,嘴角不断抽搐,他紧咬着,却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免得太过失态。
“等我日月剑意入道,未必不能斩你,不过是小道尔,再过我十年,我必入道!”
他眼中露出杀意,比他剑道强的存在多了,比如诸位半圣长老,以及圣地内那几位道法境的上代天骄,但对方的修行岁月比他久,比他强,他能够认下。
等他再修行上百年,他只会更强。
李昊知道,对方这话是在巩固自己的道心和剑道,他也懒得多说,刚刚那一剑,他本可将剑意破入对方识海,像对方对付林青缨一样,将其剑意击碎,在识海留剑。
但李昊知道,这样的意义不大,对方师尊是剑圣,能够出手帮对方破掉自己的剑意。
台上胜负已分,看到皓月圣子真的落败了,台下反倒有些静悄悄,都是错愕,难以置信。
剑祖圣地年轻的最强天骄,居然被人用剑道击败,这是哪来的老怪物?
瑶祖的目光从李昊身上收回,眼眸闪动,她目光转到剑圣身上,自己的爱徒被击败,如今甚至剑道出现裂痕,需要自己修补,不知对方会如何处置。
她想到那幅画卷,想到那少年干净纯粹的眼眸,心中谓然一叹,如妙语仙音般的轻柔声音开口道:
“清风丹师,听青缨圣女所说,你受伤流落至此,以你的力量,应该也是某圣地的圣子吧?”
先前李昊对决,挥出剑气,万象属性虽然能掩盖,但力量外泄,却暴露出他的修为,也是闻道境。
如此境界和剑术,又能轻松击溃皓月圣子,这样的人物,必定来头不凡。
若说其他圣地的圣子,亲身潜入到此,又为林青缨出头暴露,她是断然不信的。
这一点,她相信其他半圣长老也能看在眼底,不会相信,但有些时候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就像皓月圣子当众废掉林青缨,那是真相,但人们更看重结果,看重彼此的身份。
世人皆慕强,强者轻声细语,有人侧耳聆听,弱者声嘶力竭,无人理会。
即便是同样一句话,弱者口中出,只会遭人嘲讽,强者所说,会被当做圣人至理。
瑶祖此次开口,便是在引导,让人意识到李昊大有身份,如此人物不可能会冒险潜入剑祖圣地,偷窥偷学。
李昊听到瑶祖的话,很快便领会到,对方并非单纯询问,他朝对方看去,看到对方那微笑的目光,心中不禁有些感触。
只是赠画的恩情,对方却在此刻愿为他仗言。
“我确实是受伤流落于此,在青缨圣女的小院中养伤,绝没有冒犯圣地的意思。”李昊低声道。
瑶祖微微颔首,轻笑道:“那如今呢,你是如何打算,是加入我剑祖圣地,拜师我宗,还是返回自己原来的地方?”
这话剑主也询问过李昊,李昊原本的打算是在剑祖圣地内老老实实待着,将雕刻、垂钓、棋艺等都修炼到八九段,或是将某项参悟到十段,借此祭道成圣,前去找虚圣复仇。
但如今,他知道这样的平静日子是不可能再有了。
有争斗的地方就有是非,就无法平静。
“我虽有心拜师贵宗,但我有大仇敌,若是加入贵宗,可能会给贵宗带来祸患。”
李昊拱手,低声说道。
瑶祖轻笑,道:“你是被仇敌所追杀至此吗,你剑道如此强大,你的仇敌该不会是半圣吧,即便如此,我剑祖圣地也可护佑你!”
其他山祖等长老都是打量着李昊,听出瑶祖的意思,以李昊的剑术和实力,不管岁数如何,都算是天骄级的人物了,若能吸纳到圣地内,确实也是一件好事。
李昊微微沉默,他知道,事到如今有些事不得不说明白,否则难以自圆其说。
“不止。”
他低声道。
“不止?”
瑶祖微怔,凝眸道:“不止一位半圣?”
林青缨也是看向李昊,眼中露出震惊,当初李昊被重创,不止一位半圣在追杀他?
怎么可能,半圣出手已经是极其可怕了,还不止一位。
李昊摇头,道:“不是半圣。”
听到此话,瑶祖一怔,旋即瞳孔收缩了下,不是半圣,那难不成是圣人?
对方的仇敌,竟然是一位圣人?!
林青缨也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李昊,李昊当初是被圣人所重创?!
凌空而立的皓月圣子也听到这话,不禁脸色一变,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个持剑的少年,对方的仇敌是一位圣人?!
台下的众多弟子也都反应过来,圣人如日月当空,遥不可及,想聆听其道音都是奢望,李昊却招惹了一位圣人,还是仇敌?
瑶祖怔了片刻,回过神来,她知道李昊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毕竟涉及到圣人的事。
她心中苦笑,若是圣人的话,为吸纳李昊这样的弟子,不惜得罪,确实不是她能抉择的事。
她看向剑圣,剑圣也在凝视着李昊,他知道,若是询问李昊是哪位圣人,对方多半不会说出,否则等于暴露自身。
而能招惹到圣人,多半是某些更深层的原因。
这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加入剑祖圣地。
只是,若将其拷问出来,转交给他的圣人仇敌,是否也是一件好事?
他眼神闪动,在他思索时,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传入场中。
“他是至圣门下弟子,天资卓绝,今年才28岁,不是我剑祖圣地能够装得下的。”
随着话音,一道身影飘飞过来,身后跟随两位戴着铜面具的剑侍。
来者正是剑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