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怎样绝望的眼神！
赵东西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住了。
在男人墨色的眸子里，他看不到一丝活下去的欲望，有的只是无尽的空洞、悲伤与痛苦。
“史密斯先生，我很遗憾您的遭遇。”亚瑟局长率先摘下帽子，沉重开口：“不过我们是警员，为了维护城市的安全，我们必须需要知道真相。”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重新看向了天花板。
亚瑟局长看向赵东西，后者会意上前。
守在门外的警员搬来一个凳子放在了病床边，赵东西顺势坐了下去。
“你好。”他朝着病床上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男人没有看他。
“你可以保持沉默，我很理解。”赵东西淡淡道：“毕竟回忆这种惨剧的确很痛苦，不过......你的证词或许会拯救更多家庭，使这种惨剧不再发生。”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
啧。
赵东西在心中轻啧了一声，随后动用了杀手锏：“同样，也可以救下你的家人。”
这句话说完，男人的眼神终于动了。
他死死的盯住了赵东西，饶是冥途乐园的玩家，依旧被这种眼神盯的头皮发麻。
赵东西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语气保持平稳：“按照现场所有情况推断，你的家人无法避免杀人罪名，如此严重的凶案，死刑是在所难免的，即使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正常......你知道的，人们并不关心跟自己无关的隐情，他们只想看到结果，并且使用舆论攻势。”他顿了顿：“但是，如果隐情会威胁到他们，那他们或许会改变态度，并且改变舆论。”
“约瑟夫先生。”亚瑟局长有些不满。
但赵东西回头制止了他下一步的言论：“亚瑟局长，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但请您仔细想想，如果不弄清楚真相的话，整座城市再度发生这种惨案......会威胁到多少家庭？”
亚瑟局长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赵东西重新转过头看向病床上的男人：“那么，你准备如何选择？”
沉默了许久，男人似乎是被说服，又似乎是为了保全自己那仅剩的亲人，他颤抖着嘴唇终于开口了：“一切......都是从捡回那只该死的猫开始的。”
赵东西眼前一亮：“那只死亡的黑猫？是在米素城捡到的吗？”
听到米素城三个字，男人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在回忆什么：“没错......那只该死的黑猫......不！那根本就不是一只猫！”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
“先生，请你冷静。”赵东西只得安抚：“那只猫已经死了。”
“呼哧呼哧——”
男人大口喘息了几下，终究在药物的作用下还是恢复了平静。
紧接着用那如同死水一般的声音说出了全部真相：
“带回了那该死的猫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每天都抱着猫玩耍，这亲密的有些超出了‘喜爱’的程度。甚至允许那只猫上桌跟它共用一个饭碗。”
“慢慢的他连饭都不吃了，整天抱着那只猫，家门都不踏出半步。”
“后来我发现，他似乎产生了幻觉，总在对着猫说话。”
“你知道吗，这不是跟宠物自言自语的说话那种，而是对话！他就像是得到了猫的回答一样，与猫不断的对话！”
“最后，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有些异常，一边在笔记本上写东西，一边胡言乱语。”
“我看过他写的东西，像是鬼画符一样，完全看不懂！”
男人颤抖着，突然伸手抓住了赵东西的胳膊：“突然有一天，我从外面回家，发现了满地的尸块！我冲进卧室，发现了浑身是血的他和滚在地上的头......就连那只他最喜欢的猫都挂在了天花板上......我......”
他的声音变得哽咽，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言语，松开手闭上眼转开头，之后便默不作声了。
赵东西低下头开始思考起来：‘黑猫才是邪神么？跟日记无关？’
忽然，他注意到了男人头上的灼伤。
“这伤是如何来的？”他指着那里问道。
“他变得力大无穷......在跟他搏斗的时候，我的头撞到了煤油灯上。”男人的声音再度变得毫无生气，已经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多说什么的状态。
“辛苦了。”赵东西站起身朝着男人鞠了一躬：“感谢你的证词，我保证你的家人绝对不会被法律处死。”
男人没有回答。
赵东西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跟着亚瑟局长离开了病房。
在门外，赵东西点了根烟，淡淡道：“那只黑猫的尸体，跟日记一样处理......不，拍照留存后直接火化吧。”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因为那只黑猫？”亚瑟局长询问着。
赵东西看向他，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戏谑：“就像史密斯先生说的那样，或许它根本就不是只猫。”
亚瑟局长背后发寒，莫名的吞了口唾沫：“好，我知道了。”
“呼——”赵东西吐出一口烟雾：“最后再带我去见见那个精神失常的男人吧。”
······
“下雨很危险......下雨很危险......”
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被绑在床上还不断喃喃自语同一句话的男人，赵东西内心叹了口气。
“看来是疯了。”他如是道。
亚瑟局长询问道：“那，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赵东西想了想：“虽然现在案件基本已经明确了，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进去看看能不能跟他交流吧。亚瑟局长，你要陪同吗？”
亚瑟局长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进入了病房。
“下雨很危险......下雨很危险......”
赵东西走到病床前，对方身上的针管不比之前的男人要少。
看着男人有些沧桑的脸，赵东西询问道：“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下雨很危险......下雨很危险......”
“雨已经停了。”
“下雨很危险......”
“你的夫人被你亲手杀了。”
“下雨很危险......”
“你儿子被你差点勒死。”
“下雨很危险......”
“唉。”赵东西叹了口气：“没救了......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扭头看向亚瑟：“案件的真相，我已经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