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内,不知何时起了大雾。
山谷幽深,这大雾一起,将天地一并遮盖。
雾气翻腾,茫茫一片,看不清来路,也看不到归途。
幽深而朦胧的雾气之中,忽的传出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
由远及近,踏踏之音,打破了山谷的静谧。
蒙蒙雾气之中,一人一马,快如流星闪电,在雾气包围之下,狂奔不止。
马上,正是文良。
此时的文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冲回去。
可是他虽然马速不减,心中却是凄凉不已。
自己从石仓城出来,身边五千轻兵精锐,雄赳赳,气昂昂,自己更是壮怀激烈。
原想这一战,那些萧元彻的军马定然一过而摧之,自己说不定还能给死去的颜仇大哥报仇雪恨。
主公沈济舟更是亲自执酒壮行。
临行前,更是情深义重的对自己说,翘首以盼将军凯旋。
可是如今,五千轻兵精锐皆葬身一线崖,一个都没有杀出来。
五千活生生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如云烟一般消散殆尽。
来时气吞山河,归去,只剩自己一人,单枪匹马,形单影只。
文良心中凄然,又使劲的抽打了胯下的战马。
马嘶阵阵,搅碎了他的心。
只要我还活着,我必报此仇!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文良这样想着,也算聊做安慰。
马快如风,文良一心一意催马疾行。
忽的一阵摇晃,那马惨叫连连,“扑腾——”一声巨响,一头搠倒在地上。
文良根本来不及反应,也一头栽下马来。
他顿时暗道不好,这里有埋伏!
他刚想起身拼杀,但见雾气之中涌出一支军,十几个兵卒齐齐而上,不由分说将他按住,拿了绳索将他刚直起的半个身子再次撂倒。
紧接着,齐齐用力,扯着他将他捆在一棵树上。
文良顿时心沉入海,破口大骂不绝道:“何方宵小,竟然给你文爷爷使绊马索,有种的放开俺,再战一百回合!”
雾气之中,一支军马护着一人缓缓走了出来。
文良抬头看去,但见雾中走来之人,一身白衫,随着雾气飘荡,看长相却是俊逸非凡,却是一个少年书生模样。
“你苏凌!”文良眼眉欲裂,咬牙从嘴里挤出这个人的名字。
雾中走来的白衣少年,正是苏凌。
但见苏凌缓缓走到文良近前,风轻云淡的看了他一眼,忽的冷笑道:“文将军,苏某在这里候你多时了,这绊马索的滋味如何?”
文良破口大骂道:“苏凌!小辈,有种放了我,咱俩大战一番!”
苏凌却不在乎的耸耸肩膀,朝他一呲牙道:“我打不过你,放了你?我可不敢!”
文良原本拿话激苏凌,却未曾想苏凌根本就不接招,一副我就是这样拿了你,有本事你自己来咬我的样子。
“苏凌!小辈,你文爷爷不服!”
苏凌摆摆手,竟然在文良面前蹲了下来,冷眼看着他叫嚷,一脸冷笑,也不说话。
文良喊了半天,见苏凌仍旧这副样子,只得停下,低声道:“苏凌,你莫要羞辱俺,给俺来个痛快!”
苏凌仍旧蹲在文良近前,斜睨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文将军啊,打仗是要脑子的,你以为你轻易逃走,关张两位将军不追你是为何啊?他俩便是有一个真跟你打,你也不是对手啊!不过,你被我擒了,也算你捡个便宜。”
文良闻言,疑惑抬头道:“苏凌,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凌抱着肩膀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着你这二百来斤的,死了不是怪可惜!”
文良闻言,冷笑道:“苏凌,你想劝降俺不成?”
苏凌这才点了点头道:“嗯还不太傻!”
“死了这条心吧!老子宁死不降!”文良瞪着眼睛喊道。
“这么大声干嘛,我又不聋你话别说的这么绝对,有些事情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文良冷笑不止,却一脸决然道:“文某虽大字不识一个,却亦知忠义为何物也!当年文某随大哥颜仇一同扶保大将军,一生征战无数,便是再危险,也从未想过要叛他!如今俺颜大哥死了,剩俺一人独活,俺实在想他,如今被你擒了,赶紧给俺个痛快,俺好去地下追俺颜大哥!”
苏凌点点头,眼神中竟然有一丝赞许的神色道:“文良啊,虽然你是个没脑子的武夫,可是论起忠诚,你却比丞相帐中的那些人强上不是一点半点啊!”
苏凌顿了顿又道:“如今你落在我手中,可要想清楚,若是不降,那只有死路一条啊!”
“死既死矣!文某何惧!”文良死死盯着苏凌怒吼道。
“唉!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心中就没什么未了之事么?”苏凌仍旧不死心,拿话勾他求生之念。
这句话似乎真的有了效果,但见原本文良高昂的头颅,竟忽的缓缓的垂了下去。
半晌无语。
苏凌也不说话,就这样等着他。
山谷有风,呜呜咽咽,听起来让人有些觉得惨然。
过了许久,文良这才抬起头来,神情凄然,缓缓道:“文良血肉之躯,自然不是铜浇铁铸,心中当然有未了之事”
苏凌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道:“哦,不妨说出来听听!”
文良神情凄然,一字一顿道:“文良如今遭擒,心中却有恨!”
“何恨?”
但见文良忽的抬起头颅,眼中似燃起了熊熊火焰,恨声决然道:“文良一恨不能给颜大哥报仇,亲手杀了你!二恨不能亲手斩了那萧元彻老贼,为大将军除去心头大患!三恨堂堂男儿,再不能建功立业,驰骋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