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浑浑噩噩,逆来顺受,整日受着非人虐待的时候,那日夜晚,我的床前竟不知从哪里降下一人......此人一身黑袍,无风自荡,站在那里黑气弥漫,宛如幽魂神魔......更加可怕的是,他还长着一副恶鬼鬼面,血眼赤红,青面獠牙,狰狞可怖......」
苏凌闻言,淡淡道:「呵呵,我知道了,这应该便是你口中所言的那个阴阳教的教主吧!」
谢必安点了点头道:「我最初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以为是那鞠剡并不肯放过我,才派了这样一个鬼面杀手要取我性命......可是那鬼面人见了我,二话不说,忽地一把将我夹起在腋下,身形一晃,出了我的住处......」
「我被他大力的夹着,动弹不得......只觉得两耳生风,眼前的景物飞速地向后倒退,更觉得整个人腾云驾雾,时高时低,仿佛飞着一般......我心中暗暗吃惊,我这身板,少说当时也一百多斤,更加上身材本就高,可是这鬼面人一点都不吃力,仿佛腋下夹的不是人,就如一团棉花一般,他夹着我,窜高蹦矮,身形其快如飞,我只觉得如腾云驾雾一般......」谢必安说到此处,还是一脸的惊叹。
「过了许久,他放我下来,我细看之下,才发现我已经脱离了掖幽庭的区域,眼前是一处密林......我这才知道,他竟然救了我!」谢必安缓缓道。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救你......」苏凌笃定的道。
「不错,我亦疑惑,便跪在地上,诚心诚意地拜谢他,并问他,为何要救我......是不是需要我为他做些什么事......」谢必安顿了顿又道:「他却半晌无语,整个人的气息仿佛融进这无尽的黑夜之中,更让人觉得他周身散发着无边的寒气,让人不敢正视,我连问了说遍,他方冷冷的说,你如今是废人一个,我要你杀了沈济舟,你可能做得到?」
「我苦笑一声,他说的不假,我已然是一个废人了,自然不可能做任何事....
..他摆了摆手,只说,罢了,你走罢!」
「他费了周折,竟然只想让你离开,什么都不图?」苏凌也有些疑惑道。
「-->>
我心中也诧异非常,半信半疑地站起来,便想着转身离开,他却在此时开口了,他说,你走之前却要想想清楚了,谢必安,你早已不是当初无比尊崇的渤海七大飞将了,如今只是一个没入奴籍的掖幽庭的罪奴了,你这身份,加上你是个武功全废的废人,一旦离开,在这世间定然举步维艰,而且,任何人都不敢收留你的,甚至见了你的人,说不定还会向官府举发......渤海的律法却是写得清楚的,敢有私自收留掖幽庭奴隶者,与那些奴隶同罪,没入掖幽庭,也为奴隶......」
谢必安闭上眼睛,痛苦道:「他说,谢必安你大可转身一走了之,但是你要想想清楚,你真的有安身之处么?」
「于是,你便求他收留,入了这阴阳教?」苏凌开口问道。
「呵呵......」谢必安冷笑一声,「我虽成了废人,但我还是有些当年七大飞将的傲骨的,我如何会开口求这样一个来路不明之人......更何况,我心中还有最后一丝希望,那希望如随风摇曳随时都会熄灭的火苗,但是那总是我最后的希望和退路啊!」
苏凌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最后的希望......是什么?」
「草庙村......或者说,萧家......再直白一些,是萧挽儿和我的儿子谢明三!」谢必安一字一顿道。
「我原想着,无论如何,当初我亦曾给整个草庙村带了地位、金钱和荣光,如今我身背不白之冤,成了奴隶,可是草庙村人淳朴,定然不会弃我不顾,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谢必安缓缓道:「我告诉这个鬼面人,我说,我要回草庙村,我的家还在那里,我的妻儿还在等我回家!」
「可是那鬼面人却冷笑不止,他说,谢必安,你真是个痴愚之人!乱世之中,世态炎凉,人心亦是如此,你此番回去,定会后悔的!」谢必安缓缓道。
「呵呵,这阴阳教主倒是对人心有些见底,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苏凌淡淡一笑道。
「只是,当时我如何能听,我不能不管挽儿,也不能不顾明三儿!与他们分离的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他们......他见我心意以定,便冷冷说到,罢了,你回草庙村去吧,但愿你不会后悔!」
「你回去了?」苏凌抬头盯着谢必安道。
「回去了......呵呵,回去了!」谢必安喃喃地说道,却不知何时,早已满眼的绝望和凄凉。
「这是我一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也是我最后悔的决定啊!......」谢必安忽的凄然地惨笑起来。
「不回去,也许......一切都还如记忆中那般美好......可是我返回之行,却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返回之时,还是原来那个谢必安,可我再从那草庙村出来的时候,却已然变成了冷酷嗜血,一身怨气,怒火满身,对这世间彻底绝望的——冷血无常,阴阳教最冷酷的鬼使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