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遥 作品

第六百五十一章 黑暗将至,月华满天


    沧水关城内。

    一片火海。

    苏凌、林不浪、伯宁、周幺和所带的弟兄皆已经杀红了眼睛,悍不畏死,决死冲杀。

    时间慢慢地流逝,原本摇摇欲坠的残阳,终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苍穹,黑夜降临世间。

    只是,一望无际的火海,把那深黑的夜空,也烧成了红色。

    红色与黑色交织在一起,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放眼望去,这无数的尸体大多是沧水关守关的士卒,间或夹杂着苏凌的人。

    曾经活生生的热血汉子,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下的血映照着跳动的火焰,悲壮而凄凉。

    苏凌他们已然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苏凌、林不浪和伯宁三人手中的兵刃都是宝刃,倒还好,周幺手中只是一把普通的朴刀,由于厮杀太久,那把朴刀细看之下已然卷了刃了。

    只是,敌人如潮水一般狂涌,杀倒一片,刹那间又涌来一片,仿佛杀之不尽,看不到结束。

    苏凌的所带的三百死士,终究是人数太少了,随着漫长的消耗,虽然减员极其缓慢,可是到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二百人,他们和苏凌四人皆被围在核心之处,与四面八方冲来的敌人厮杀拼斗着。

    狂吼声、拼杀声,兵刃碰撞声,仿佛从来没有止歇。

    他们不畏死,那些守关的敌人,亦不畏死。

    苏凌已然筋疲力竭,却还依旧咬着牙硬挺着,四个人互为犄角依靠,哪个方向吃紧了,便施以

    援手,他们互相依靠着,满眼皆是决死之志。

    蒋邺璩有好几次都想奋不顾身地冲入战场拼命,他早已报定死志,只是无奈身边的副将、参将和亲兵对他绝对忠诚,死拉硬拽,将他拽回保护区域内,更拼命地在他身旁护佑。

    他们也明白,只要自己的守关将军在,沧水关就还在。

    宁愿自己死了,将军也不能有事。

    可是蒋邺璩已然十分震惊了,苏凌这三百余人的战力实在太恐怖和强悍了,原想着自己手中这八九千人,消灭苏凌他们,不过弹指之间,没想到这一场恶战,竟从白日杀到了夜晚。

    而且看这个形势,自己的人马减员的速度根本难以控制。

    这些敌人,到底是怎样的狠角色啊!

    蒋邺璩心中正感慨,忽的见个小队从右侧杀了过来,为首的他认识,乃是沧水关关城门的一个重要指挥参将。

    他看到这参将时,心里就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不应该在死守沧水关城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浑身浴血,眼睛都是红的。

    容不得他多想,这队人马已然来到他的近前,那个参将一眼看到蒋邺璩,忽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痛哭失声道:“将军!......将军,沧水关城门已然被萧贼所迫,我军拼死抵挡,死伤几乎殆尽,眼下,萧贼已然引兵进了沧水关,朝咱们这里杀来了!”

    “什么!......”蒋邺璩身躯一震,脸

    色顿如死灰,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却见他一咬牙,大吼一声道:“今日,犹死而已,蒋邺璩决计以身报渤海!弟兄们,随我杀啊!”

    说着,他便要不顾一切地催马冲向战阵。

    那些参将和亲兵如何肯让他以身赴死,呼啦啦跪倒一片,眼中皆是悲壮神色,齐声道:“将军,沧水关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将军万金之躯,岂能轻易死了,天门关离着咱们不过三百余里,我等保着将军,杀透重围,去天门关与咱们的弟兄汇合,再图复关吧!”

    蒋邺璩双眼一闭,一脸的绝望,泪水缓缓从眼角淌落,凄然道:“复关?谈-->>
                                         
何容易啊,今日沧水关若破,将再不复也!我蒋邺璩身受主公大恩,岂能独活,否则有何颜面见渤海五州百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那些参将和亲兵一脸悲戚,却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为首的一名参将忽地凄然道:“将军不想偷生......可是您要想一想远在渤海城的小公子啊,他今年才五岁,他还在等着您回去啊!”

    “是啊!是啊!将军撤吧!快撤吧!”

    说着,那些参军和亲兵皆凄然决绝吼道:“我等愿以自己的命,掩护将军逃走!将军,走罢!快走吧!”

    正在这时,那方才说话的参将,忽的昂然站起,大吼一声道:“留三百弟兄护佑将军离开,余者,随我杀了那苏凌贼子!”

    说着,那参将一拍胯下战马,

    轮抡刀杀入战阵,身后蒋邺璩的大部分亲兵和参军皆悲壮地嘶吼着,冲向战场。

    蒋邺璩的心彷如被刀一般难受,那参将的话正戳中了他内心的柔软之处。

    这世间,他唯一牵挂的只有自己的幼子。

    蒋夫人与他乃是渤海五州有名的伉俪,自小青梅竹马,感情至深。蒋邺璩一直都无后,直到五年前,蒋夫人怀胎十月,生下了幼子。

    只是,蒋夫人却因此难产而死,独留鳏夫和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

    蒋邺璩思念亡妻,恸哭之下,因蒋夫人闺名之中有小字为“榛”,故将幼子取名为――蒋念榛。

    如今听那参将一席话,他确实犹豫了,有心以身许国,可是又想到蒋念榛没了生母,如今又要失了父亲,必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鼻头一酸,热泪湮心。

    犹豫恍神之际,却见那最信任的参将已然带人直冲战场搏杀而去,而身边留下的参将亲兵不由分说,护了蒋邺璩,一拍他战马的屁股,那战马吃痛不过,唏律律暴叫一声,驮着蒋邺璩,朝着未曾着火的北方直冲而走,身后三百余人,或疾跑或策马紧紧相护,败逃而走。

    便在这时,整个大地轰然震颤起来,无数暴烈的踏踏声响,震天彻地的响起。

    苏凌等人正杀红了眼睛,蓦地抬头看去,只见南方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道黑潮。

    那黑潮甫一出现,便遮天蔽月,朝战场中心狂涌而来。

    苏凌看得明白

    ,那队伍中黑底镶红的旗帜正猎猎飘荡。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侥幸,侥幸!

    这是憾天卫杀到了,也就是萧元彻的主力终于攻了进来!

    再晚一点,苏凌都觉得自己会累死在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憾天卫骑兵最前方,两员将二马并驾齐驱,狂奔而来,远远的便看到了苏凌,两人皆大喊道:“苏小子,我们到了!”

    苏凌大吼一声激励身后早就困乏到极点的人马道:“弟兄们,打起精神,朝憾天卫方向汇合!咱们的战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