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员副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红棕战马副将近前,皆抱拳沉声道:“审将军......屋内空无一人......”
那马上的大将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
他端坐在马上,目光仍冷峻的盯着这间茅屋,似有所思。
半晌方似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我料到苏凌等不会久居此处......无奈......罢了!烧了吧!”
身后方才那两员副将同时抱拳请示道:“请审将军示下,单烧此茅屋,还是......”
那将军坐在马上,淡淡冷笑,不紧不慢道:“这片区域的所有茅屋,一个不留......全部烧了!”
左侧副将脸上一阵惊讶,抱拳回道:“禀将军,这里虽是渤海城贫苦下民所居之地,荒凉少人,但据末将了解,这方圆茅屋之中,还约有二十几户人家,倘若......”
那副将脸上露出不忍神色。
“恩?”那审将军坐在马上,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这副将,寒声道:“此处乃是反贼藏匿之所,这二十户人家真就一家都不知情么?知情不报,于反贼同罪,其罪当诛!包庇叛逆,当连坐也!难道你同情他们?要与其同死不成?”
那部将顿时一脸惊恐,颤声疾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觉得这些都是渤海百姓,若都......主公乃是惜名仁主,若一个不留,恐渤海好事者聒噪啊!”
审将军闻言,脸色才稍霁,这才漫不经心的冷声道:“是么?不过是杀了些连度日都艰难的下民,在渤海门阀和贵勋眼里,这些下民,还算得上是人么!”
那部将一顿,这才低头抱拳道:“末将明白!”
随即他佩刀指天,嘶吼一声道:“箭羽营,准备!”
“喝——”
一声令下,身后三百箭羽甲士齐声大喝,齐齐而动。
所有的幽光箭镞同时向上,不知何时那箭镞之上皆带了点点火星。
火焰跳动,竟无半点温暖炽热,反倒有种死亡和杀戮的幽冷之感。
“放箭——”
“咻——咻——”
无数火箭齐齐向天,发出尖锐而刺耳的锐啸声,刹那间整个苍穹火箭如雨,倾天而落。
“呼——呼——呼——”
那无数的火焰箭雨甫一接触到下方茅草屋,顿时烈焰飞腾,火光冲天而起。
刹那之间,方圆周遭火焰滔天,烧红了天际。整片茅屋区域成了一片沸腾的火海。
“轰——轰——”之声不绝于耳。
那是茅屋在火焰的猛烈烧灼之下,纷纷的倒塌。
那轰轰之声,好似对这世间万恶的最后控诉和诅咒,闻之心惊。
火势汹涌,毕毕剥剥的声音响彻方圆,细细听了,期间还夹杂着微不可闻的惨呼和哀叫。
隐隐火光之中,不断有浑身皆火的人影挣扎的翻滚惨呼,不过须臾,便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人间惨剧,恶火盈天!
大火燃烧不灭,浓烟滚滚,掩盖了所有的罪恶。
“咔嚓——!”
一道利闪划破长空黑夜。
“轰隆——”、“轰隆——”无数声厉雷在苍穹之中訇然炸开。
那厉雷一声更比一声震彻天际,那是苍天对宵小的震怒。
“哗——”
憋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在烈火欺天的那一刻,倾天泄泻!
雷声怒雨,洗刷着这世间最后伪善的面具俺,将这赤裸裸吃人的世间再无半点遮掩的暴露在天地浩荡之中。
雨若亡魂,遮天漫漫,恁的一片凄怆!
原本熊熊火势,片刻被这倾泻怒雨全数浇灭。
只余一片焦炭狼藉,凄凉的控诉着这赤裸裸的泯灭人性的暴行。
那审姓将军,如枯井沉钟,坐于马上,一动不动,从始至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神色。
待那最后一丝火苗熄灭,他方有些意兴阑珊的自言自语道:“可惜了!可惜啊......罢了,本将菩萨慈悲心肠,人死魂灭,留两个人,在这灰砾之中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还未完全烧化的这些贱民的尸体,抬了回去,找些草席卷了,扔到乱葬岗去,也算本将对他们的仁慈吧!”
“喏——!”
有人应了。从后面队伍中跑出两员小校,冒着大雨,在焦炭灰砾中来回的翻找起来。
这审将军似乎对这件事不感兴趣,他这才沉声道:“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正事要紧,所有人,前队变后队,撤!”
片刻之间,这数百箭羽甲士皆踪影不见。过了一会儿,连搜寻所谓尸体的小校也没了踪影。
仿佛,这里从来未有人来过。
只有天幕雨倾,哗哗激响。
只是,那雨再大,再急,却也无法洗刷这里曾经惨绝人寰的杀戮与罪恶。
那一片惨不忍睹的焦炭砾场,正在凄风疾雨之中的暗夜中静默。
那是对暴行,无言的血泪控诉。
苍天有泪,大雨更加倾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