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星斗漫天。
苏凌这才朝着萧元彻一拱手道:“司空,时间差不多了,那便请司空和两位大人移步,苏凌陪着去见天子......”
萧元彻点点头,这才吩咐了魏长安备轿。
萧元彻、郭白衣和徐文若皆坐了一辆马车,苏凌上马。
由于是秘密行事,只待了四名侍卫,这才在夜色掩映下,马车缓缓向庄肃大街上行去。
龙台自昨日起便已经宵禁,现下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只有马车吱呀的声音,行进的速度也不太快,过了一会儿,马车离了庄肃大街,拐进一条深巷之中。
立春已过,天气渐暖,微风拂过,万籁俱静。
如今沉沉安睡的万家百姓风景,谁也不会想到,昨日还是一片风声鹤唳,命悬一线。
这个国家的百姓,总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那便是不需要国家的安慰和只字片语,只靠他们自己,便可很快的抚平内心的恐惧和创伤,仿佛风波从未来过。
无能为力的事情,为何还要多想?
只要活着,便是最好的结果,还奢望什么呢?
千百年来,小民者,皆如是也!
马车从小巷之中穿过,又来到一条大街之上,马车的速度也略微加快了一些。
萧元彻挑帘向外看去,月光之下,空荡荡的大街,还有一些因之前暴/乱被砸碎推倒的摊铺,散乱的歪在一旁。
萧元彻暗暗的叹了口气,不过他还是看了出来,此地乃是朱雀大街。
京都一乱,朱雀大街首当其冲,这里人流密集,紫衣暴徒乱杀之下,死在这当街的百姓为数不少。
萧元彻不知道,他是今日来了,若是昨日,这条大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斑斑血迹,凄惨不已。
巡城司和龙台令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擦拭抹掉了这些残忍的痕迹。
仿佛从来都没有人间惨剧发生。
一阵风过,虽不冷,车轿内的郭白衣却仍咳了起来。
萧元彻赶紧把车帘放下,关切道:“白衣啊......你这身体可是件大事情啊,等忙过此事,你让苏凌给你好好瞧瞧病,我准你休假,多养养身子......”
郭白衣脸色发白,更带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摆摆手道:“主公怜惜,白衣感激不尽,只是如今这局势......紫衣教一事尘埃落定,那北方的事情,不还是要不胜其扰么,白衣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歇不得的,若是歇了,怕再也起不来了......”
一句话说的让萧元彻和徐文若皆唏嘘不已。
三人闷了一阵,萧元彻这才转过话锋道:“这条路是朱雀大街,不知苏凌这小子将天子安置在何处......他又怎么救得天子呢......”
徐文若笑道:“司空既然有疑问,待马车到了地方,一问便知。”
又行了一阵,马车这才缓缓停下。
苏凌跳下马来,一挑马车车帘朝萧元彻三人笑道:“三位到地方了,请下车吧。”
萧元彻三人这才走下车来。
甫一下车,三人便认出了身在何地。
萧元彻更是脱口道:“苏凌,你不是说带我们见天子,怎么跑到你不好堂来了......”
眼前正是不好堂的后门。
苏凌一笑道:“三位,随我进去便知道了......”
说着轻轻叩打门环。
不一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门开了一点,一个硕大的脑袋探了出来,一眼看到了苏凌,这才一用力,将大门大开,一把将苏凌抱住道:“苏凌,你回来了......担心死俺了......”
正是杜恒。
苏凌朝他肩膀上拍了拍道:“得了......你这一抱,抱得我还真有点不太适应,我也少胳膊断腿不是,司空也来了。”
杜恒这才看到后面萧元彻三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忙走过去见礼。
萧元彻三人朝他点了点头。
苏凌这才道:“安置在哪里了?可有怠慢?”
杜恒点头道:“一直在你房中,从未出去过,你那日带他回来,也不说是谁,只说不要怠慢了,这两日全是俺亲自下厨,他羊肉可没少吃......刚才俺送了茶进去,想必此时正在看书......”
苏凌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谢谢老杜了......”
杜恒摆摆手道:“跟俺还客气啥......”
苏凌这才朝着萧元彻三人坐了个请字的姿势道:“司空、令君和祭酒请吧......”
萧元彻三人皆正了衣冠,一脸庄肃。萧元彻忽的出口道:“苏凌你可是好大的胆识,竟然把天子安置在你不好堂中......怪不得所有人都找不到呢......”
苏凌一笑道:“小子也是临时起意,那日龙煌天崩,龙煌殿也被炸塌了半边,宫内一片混乱,我和浮沉子救了天子,越过宫墙,外面皆是紫衣歹人,幸亏浮沉子随行包裹之中带了一套道服,这才让天子换上,以掩人耳目。一时之间,龙台大乱,天子又是身份极为重要的,原本是想护送天子前往司空府中暂避,但考虑到紫衣教有如此动静,无论司空府还是两位大人的府邸怕都不安全,我这不好堂所处之地乃是深巷背街,情急之下,只能让天子暂时安身了......”
他这话引得萧元彻三人点头慨叹,那杜恒却是一脸的惊骇,张着大嘴嚷道:“我滴个亲娘耶......你说那青年道士......是当今天......”
苏凌急忙瞪了他一眼道:“噤声!别吵吵!”
杜恒这才慌忙捂住大嘴。
苏凌让杜恒回自己的房中,这才引着萧元彻三人来到自己的门前。
苏凌明白自己的身份,这才朝后面一撤步。
萧元彻上前一步,“啪啪啪——”轻轻的叩打了三下门环,低声道:“臣萧元彻,请见圣上......”
萧元彻说完,四人在门前等了一会儿。
屋中却一片死寂,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见有人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