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眼之间已经斗了一百余回合,张当阳越战越猛,狂啸连连,气势竟没有丝毫的减弱。
许惊虎却有些吃力了,虽然招数不乱,但所有人皆看了出来,若是时间再稍长一些,怕是必败无疑。
萧子真坐于马上,冷眼旁观,见张当阳勇绝豪烈,招数更是刚猛霸道,以攻代守,而许惊虎只能双锤封住门户,抽冷子,连攻数锤。
虽也逼得张当阳连连防守,许惊虎这种搏杀却是实在耗费心力。
萧子真面色阴郁,眼神闪烁,忽的轻轻一夹胯下马腹,那马颇有灵性,以最轻的动静,绕出军阵,悄然来到张当阳侧面数丈之处。
萧子真眼中冷芒闪过,不动声色的一踹马头处得胜环上挂着的雕弓。
暗地里极速张弓搭箭,瞄准张当阳的前心,一松手。
“嗖——”如星似火,离弦清响。
一道流星破风雪而至,直袭张当阳的心口。
张当阳正全力与许惊虎厮杀,哪料有人偷袭,待发现那箭来了,已然晚了。
大吼一声,暗下决心,便是中了这一箭,也要先劈了许惊虎。
便在这时,一道绿芒如雾如风,从院内飘然而至。
那身形飘逸轻忽,看在众人眼中,好像很慢。
可是眨眼即至。
一道玄色光芒闪过,手中长刀正挡在张当阳之前,“当——”的一声,冷箭正中长刀上龙刻龙头,稍微一滞,迅速落于积雪之中。
再看这突然杀出之人,将长刀一顺,也不搭话,身形陡然悬起,半空中刀影化龙,那身形似乎缓慢到凝滞一般。
可萧子真眼前,顿觉漫天刀芒,自雪天大幕之中骇然落下。
其徐如林,其侵如火。
萧子真连举刀相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死命一夹马腹,一勒马缰,大吼一声道:“起来!”
那马被他这一夹一勒,吃痛暴叫,两蹄不管不顾的上扬。
整个马身头向苍穹,尾扫雪地,竟直直的竖了起来。
便在这时,龙吟阵阵,那长刀一往无前,仿佛劈在空气之上,蓦然落下。
“噗——”一刀将那战马,从上至下,从头到尾,劈为两半。
一马两分,无声无息的左右倒在雪地之中。
那萧子真趁着那马阻挡刀芒下落之时,一拍马背,身形陡然悬起,向后疾退数丈。
饶是如此,左脸还是被刀气划了一个浅浅的口子。
再看这人击退萧子真,也不追赶,长身伫立雪中,将手中湮龙长刀一搠在雪地上。
刀芒雪落,绿衣飘荡。
重枣脸庞,坚毅傲然。丹凤朗目微睁,杀伐凛冽。
一捋胸前二尺美髯,淡淡道:“暗箭伤人,卑鄙!”
来者正是——关云翀。
萧元彻倒吸一口冷气,默然一叹道:“关云翀之威,强横如斯。”
萧子真见自己的战马横死,心中大怒,忽的一顺手中长枪,一道枪芒直刺关云翀。
关云翀冷笑一声道:“小辈,你还差的远!”
言罢也不见他如何作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子真一枪倒也气势惊人,顷刻呼啸而至。
可是枪芒过后,萧子真却愣在当场。
眼前大雪一片,茫茫无际,冷风凛凛。可是那里还有关云翀的踪迹。
他那一枪竟扎进雪地数寸,震荡的枪杆扑棱棱的乱颤。
萧子真正在疑惑,忽听身后一声冷冽杀气之音道:“在你身后......”
萧子真大骇,他这一枪扎来,竟被关云翀无声无息的躲过,更可怕的是连他如何催动身形的自己都没看见。
这还怎么打?
饶是如此,萧子真岂愿等死,只得使劲拔出大枪,便要回身再战。
关云翀冷喝一声道:“太慢了,死来!”
湮龙刀再动,竟又是看起来徐徐缓慢,然而却瞬间即至。
朝着萧子真当头劈下。
萧子真大骇,转头是不可能了,人转回来,怕是也如那战马一样尸身两分了。
只得见机行事,见招拆招。砰的一声拔出大枪,也不转身,献枪杆,握枪头。
一个倒卷珠帘,死命的朝着那袭来的泼天一刀挡去。
“嘭——”
刀正中大枪的铁杆之上。
“咔嚓——”一声,那镔铁铸造的枪杆,竟被生生斩断。
萧子真的身体不受控制,宛如断线的风筝,朝着前方蹬蹬蹬的跄了十数步,“吭哧——”栽倒在冰凉的雪地上,嘴还狠狠的啃了一口雪。
关云翀一道绿影,疾冲而去。
湮龙清辉,白雪生光。
眼看一刀落下,萧子真难逃一死。
忽的萧元彻阵中一左一右,杀出两人,左面人手舞一对这折铁大戟,怪叫连连。
右面人手舞日月山河大刀,杀气凛凛。
“关云翀,老子便是拼着一个月不能喝酒,也要砸死你!”黄奎甲早就憋坏了,见萧子真眼看便要命丧当场,再也不管不顾,他本就是步下将官,抡着两把大铁戟,不由分说,直取关云翀。
“关云翀,休得放肆,张士佑前来战你!”右面马上战将,正是张士佑。
那张士佑年少时与关云翀有旧,更有些交情,所以一直犹疑,没有出战。
可是夏元让败绩,许惊虎又被张当阳缠住不得分身。
眼前这萧子真更是要命丧当场,只得催马上前,冲杀过来。
关云翀原想将萧子真一击毙命,未成想竟逼得两员大将从后面杀到,只得放弃萧子真,转回头来,一摆湮龙长刀,冷声道:“以一敌二,萧元彻手下,竟都是些这样的人么?”
张士佑面色一寒道:“云翀兄,你虽勇武,可是今日大军压境,你也难逃就缚,不如早日降了,士佑保证,必拼死向司空求情!”
关云翀冷笑一声道:“大丈夫死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忠臣岂侍二主耶?张士佑,你以为关某如你?”
张士佑闻言,一脸惭色。
黄奎甲哼了一声道:“跟他废话什么,俺这就将他切开晾着!”
张士佑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同黄奎甲一起,杀了过来。
关云翀抚髯大笑道:“痛快,今日我便看看你们两个有什么本事!”
言罢,湮龙刀咆哮而出,半空中一道圆弧刀芒,将二人来路封住。
黄奎甲是个夯货,哪管许多,手中大戟不躲不闪,正砸在关云翀的刀上。
张士佑却是个机巧之人,知道硬抗关云翀谈何容易,一拨马头,错身而过。
黄奎甲大戟嘭的磕在刀身之上。
却忽的发现自己纵有千钧之力,竟好似忽然不知被什么力量给卸掉了一般,只觉得那撞上的一刀,软绵绵的没有丝毫气力,而自己全力一击,竟也变得绵软起来。
虽然感觉力气被卸掉,但是他的铁戟想要借力打力,却是不可能了。
原来,关云翀知道,黄奎甲的气力便是放眼整个大晋,也是独一档的存在,与当年的段白楼相较,亦不惶多让。
所以他暗中使了巧劲,以力卸力,这才让黄奎甲觉得空有一身气力,却无用武之地。
便在这时,张士佑侧面拦腰一刀,横断寒江之势,急攻而至。
关云翀冷哼一声,湮龙刀蓦的朝地上一插。
张士佑那一刀正砍在湮龙刀的刀杆之上。
张士佑使了全力,可那湮龙刀只是嗡嗡作响,连一丝一毫的摇晃都没有。
关云翀忽的双臂横推,朝着张士佑侧面而来的马肚子上,轰的就是两掌齐出,冷声叱道:“下马来!”
“轰——”的一声。
那战马唏律律的大叫一声,四蹄扬开,撂着蹶子,朝着萧元彻的阵营疾冲而至。
张士佑在马背上翻上翻下,饶是抵抗不过,只得爆喝一声,身形自马背上陡然悬起,半空中飘向关云翀,日月山河刀高举向天,以上示下,直劈而来。
关云翀身形后退,向前挥刀,一刀逼退了黄奎甲,紧接着长刀向天,堪堪挡住了张士佑自半空斩下的一刀。
然而此时,那受惊战马唏律律暴叫,如发了狂一样,一头撞进萧元彻阵列之中。
顷刻之间十数个兵卒躲闪不及,被疯马撞到在地,东倒西歪,惨叫哭嚎不止。
后面的士兵这才急忙闪出一条路来,那战马怪叫连连,扬开四蹄朝着远处冲去。
顷刻之间,没了踪影,只余荡起的雪浪缓缓下落。
关云翀敌住张士佑和黄奎甲夹击,却仍旧应对自如,湮龙长刀刀芒闪闪,似有龙吟阵阵。
那厢张当阳跟许惊虎皆衣衫半裸,打了个火花四溅。
这时萧子真和夏元让缓了口气,见张士佑和黄奎甲那里还好,可是许惊虎已经被张当阳逼得连连后退,暴喝不止。
夏元让将受伤的虎口上缠好绷带,心中暗想着定要在张当阳身上找回场子,倒提长刀直奔张当阳杀去。
萧子真也从旁边士卒手中夺过一根长矛,将长矛一摆,直冲关云翀杀去。
大雪纷扬,皑皑白雪大地之上,七员当世最强的几个战力,两相捉对厮杀。
刹那之间刀悍枪啸,天地争锋,英雄本色。
关云翀与张当阳虽只有二人,却将那五人逼得泼了性命,方堪堪战平。
湮龙长刀,纵横睥睨。
虎啸蛇矛枪,霸道绝伦。
虎啸龙吟,天地惊心。
这两厢,厮杀了不知多久。
那苍穹的鹅毛大雪,不知何时竟然渐渐停了。
可是无论战与观战之人,竟皆未有发现。
两厢争斗,惊天泣地。
萧元彻眼中渐现豪烈之色,忽的朗声道:“来呀,擂鼓,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