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偷眼看去,恍惚间觉着眼前真就是那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再如何,王钧不过初次下棋,总是没有苏凌老练,一番拼杀下去,那王钧只剩下单士,一将,而苏凌不过只剩下一将,但却有一枚过河卒。
不过片刻,苏凌老卒拱心,王钧败下阵来。
苏凌哈哈一笑,似有深意的指着那直插地方老巢的过河卒道:“王钧,你看,这战场便如这棋局,到了最后却是这不起眼的小卒把王将拉下马去。所以小卒亦如何?照样可以疆场驰骋,无往不胜啊!”
王钧心中大为触动,忽的单膝跪倒,一字一顿道:“苏公子心意,钧知道了,王钧定不负苏公子期望!”
苏凌忙将其拉起道:“这是作何?我们只是探讨技法,再要叫的如此生分,我便生气了!”
王钧这才会心一笑道:“我明白,苏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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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凌正式在不好堂挂了一副招人的牌匾。
一个白天,前来应招的人络绎不绝。苏凌面试了一整天,又开列了个名单出来,跟杜恒、王钧商议了,这才初步定下了再招四个人手。
这四个人中,三个都是身强体健的精壮小伙,苏凌将他们全数拨给王钧调配,另外一个是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青年文士,生得文质彬彬,更听他说,曾经在旁的医馆做过学徒,也粗通一些医术。
这文士名叫郝藻,苏凌便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一则帮着磨药,另一则也可以在忙不过来时,让他去抓药。
新的一天,那郝藻却是第一个到了,待苏凌和杜恒起来开门,他便主动地拿起扫把清扫起堂前的落叶起来。
杜恒见了,更是满心欢喜道:“如今终于有人帮我干活了!”
苏凌也是笑意盈盈,对这个郝藻颇为满意。
不好堂队伍壮大,如今已然足足有十个人了。
每个人各司其职,里外协调,渐渐有了些许大药堂医馆的模样。
如此一个月即将过去。苏凌见那郝藻识文断字,又眼明手快,无论是抓药还是磨冷香丸药粉都是得心应手。
索性每日准备好冷香丸的材料,大包小包的堆在一起,等郝藻来了,便让这些磨药的事情都交给他做了。
苏凌自己也就彻底解放,专一的为病人瞧病。
时间如梭,转眼之间,便到了深秋的末尾。
不好堂人上下齐心,苏凌这些日子从未感觉过的充实。
只是他心中甚是思念那远在南漳的张芷月,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来年开春,一是要开家分号,二是要买处宅子,去南漳把张芷月和张神农接来安顿,三是央求郭白衣差些人手,去青燕山寻找父母和杜旌大叔一家,把他们也接来同住。总是那青燕军乃是匪类,若哪日朝廷剿灭,却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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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京都龙台城。
今日白日是个大阴天,到了夜里,更是乌云遮月,没有半点星辰。
深秋的风已然颇有些冷意了,秋风萧瑟,吹起满街的枯黄的枫树叶,荡漾在空旷的大城之内,显得满目寂寥。
今夜的风颇有些大了,呜呜咽咽的声响惊起长街角落里昏昏欲睡的流浪狗,它们竖起脏兮兮的毛
,朝着黑暗处狂吠了几声后,回答它们的只有不变的风声和漫卷的枯叶。
也许连这些流浪狗都觉得颇为无趣,又低低的呜呜了几声,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去了。
忽地,某个阴暗的城墙角落莫得一道亮光闪起。那亮光似乎被大风吹的摇摇欲灭,似乎有个玄黄色的身影快速的将这亮光捂在身前,用身体遮挡了来势汹汹的夜风。
他手中的那道亮光跳了几下,终于大亮起来,将方圆周遭数步之内照了个通透。
同时,那亮光也照亮了这人的脸庞。
却是一个俊美的少年。
那少年手中拿着一扇火折子,亮光正是从上面发出来的。
那少年做完这些,却提起鼻子使劲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一股腥臊的刺鼻气味,直呛得的他一阵干呕不止,自言自语道:“这怎么行呢?大小也是个首都吧,这城墙根也太味了,卫生管理负分!”
他这般絮叨了一阵,忽地身形极快,宛如一道流光朝着城内深处去了。
龙台城朱雀大街的一条深巷。这巷子虽然比起朱雀大街的正街偏上许多,倒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木匠铺、点心铺、胭脂水粉铺分列在巷子两侧。
只是如今深夜,除了铺门外的旗幡幌子随夜风鼓荡,没有一家店铺开着门。
忽的,那道在城墙处消失沉寂很久的流光,不知何时出现在一家店铺的正门外。
正是那个少年。
那少年抬头看了看这店铺上的门匾,默默读了两遍,这才轻轻撇了撇嘴,似乎暗自好笑道:“不好堂?也就是你,旁的任谁也想不出这个名字出来......”
那少年再不耽搁,身形一纵,宛如一道流光从那院墙处直直的投进院中去,一个鹞子翻身,闪到墙角的暗处。
等了半晌,他这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就那么的大张旗鼓的站在院子里,朝着四处看了起来。
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颇为满意,又低声自语道:“虽然破旧些,总算是有人味,总是比我强太多,除了神像和檀香,一点人味都没有?”
他的语气不知为何,充满感叹道:“都特么的是穿了,我怎么那么命苦......”
他又是一个闪身,那身形快到夸张,流光闪动之间,已飘然来到后院。
他眼神扫视了一下后院,却见后院左右两侧皆是并排的厢房,正中处有个后厅正堂。一时之间犯了难去。
他颇丧的蹲在地上,手托着下巴,一会儿朝左边一列厢房看看,一会儿又朝着右边的厢房看看,可看了半晌,却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
只得低低的絮絮叨叨的重复说道:“有没有人啊......出来上个厕所啥的也行啊.....我也好问问苏凌那犊子在那个屋睡觉啊!”
他这样絮叨了半晌,也没等出一个人来,倒是被这呜呜的秋风刮得有些发冷,两道大鼻涕挂在鼻孔下。颇显的狼狈。
他只得一边抽吸着将要流出来的鼻涕,一边满头黑线,无助踟蹰。
又过了半刻,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只得一闪来到后厅正堂房门处,不知从哪里摸出个金属片,插进后厅两扇门的缝隙之处,轻轻的拨弄了两下。
然后胸有成竹的推了推门。
他以为那门必开,可是推了好几下,那门丝毫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这少年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再次掏出那金属片,重复方才的动作。
就这般吭吃瘪肚的拨弄起没完没了。
但见冷风呼呼,一个少年就这样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拨弄着金属片撬着房门。
仔细看去,那鼻孔处随着他一抽一吸间,两道鼻涕忽长忽短。
那少年心一横,真就同这门栓杠上了,拨弄的是咬牙切齿,热火朝天。
终于在他坚贞不屈、不懈努力、顽强奋斗、不惧寒冷的精神指引下,那门栓方才缓缓的发出一声咔吧的声音。
这少年终于舒了口气,暗道,这破门再不开,我就得死到这里不可......
玄阐那老牛鼻子的开锁大法也不好用啊,等做完这件事,我见到他,必定让他在冷风中吹个三天三夜......
苏凌,你个犊子......为你我受冷风吹,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躺在被窝里睡大觉啊!
他这般絮絮叨叨的说着,闪身进了后堂正厅,随及回身将后堂的门轻轻关好。
再次拿出火折子,一道亮光将后堂正厅照亮。
这少年似乎不急着干正事,在这后堂之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似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什么,却见后堂正厅十分宽阔,但是却没有多少陈设。
正中一张圆桌,摆着几把椅子,后面靠墙处放着两个陶瓶,左侧和右侧分别有两个大立柜,放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除此之外在大立柜的最顶端,有一大包鼓鼓囊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这少年料想应该是些中药之类的半成品或成品。
除了这些,在左侧放着一张书案,书案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支毛笔,还有几张纸杂乱无章的放着。
只是那少年似乎对大立柜里那鼓鼓囊囊的大包颇感兴趣。他闪身来到近前,伸手朝着那大一大包抓去。
原满心以为定是银钱珠宝之类的值钱东西,可是触手之间,似乎像是抓了草叶一般绵软。
“什么玩意......”这少年十分好奇,将那大包拿下来,朝着里面抓了一手出来。
似乎真的是某种植物的叶子。
他拿了一撮,放在鼻间闻了闻。
不由的惊喜低声道:“卧槽......这货哪里来的毛尖......”
他倒也不客气,只把这毛尖装了整个满满腾腾的两个衣兜。
这才心满意足。
忽地想起还有正事要做,于是又在厅中踅摸了一会儿,一眼瞅见了那桌案。随即跳将过去。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又打着了火折子,朝着那纸条上的字照了几下,似乎是确认那字是否写错了。
只是那字写的歪歪扭扭,跟苏凌的手笔有的一拼,上面有一行字:
内有奸细,小心栽赃。
这少年将这纸胡乱的和桌案上的纸混在一处,这次心满意足的出了后堂,一道流光射向龙台城的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