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们大晋中土,几乎所有与蛊道相关的,都是邪术,都是控制人,危害世间的手段是么?”大祭司冷笑道。
“是啊......还请前辈解惑......”苏凌一拱手道。
“很简单,因为你们大晋中土的人太多了,而我南疆各部族,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故步自封在万仞群山之中,从来不主动与外界交通,自然也就少了许多的污秽下作之风的污染......其实,几乎所有的蛊道,都是善意的好的......但要看谁来用,又如何来用......所用之人善者,所用之法善者,这蛊道自然是大善之道,所用之人恶者,所用之法诡者,这蛊道自然便是邪门歪道了......”大祭司神情郑重的说道。
“我南疆部族世代在万仞群山之中繁衍生息,然崇山之中,毒虫虎豹,瘴气毒沼,生存之恶劣,自然无法与你们中土相比较......所以,我们虽然繁衍生息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却总归是受制于此,人丁不兴,人少,杂念便少,南疆民风便要淳朴上太多太多;而你们中土呢,占着最好的土地和最好的资源,却多少人,在那繁华之中,醉生梦死,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呢?人多,自然杂念便多,自然人心复杂,所以......所谓你们中土流行的蛊道,都是被你们别有用心之人加以篡改和利用的,害人的邪术......这些邪术,在我们真正崇信蛊道的南疆部族,根本是不入流的,而且让我们深恶痛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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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的声音逐渐变得大了许多,声音之中明显的多了怒意和痛心。
“苏凌......你们中土人士,以天朝上民自居,却曲解我们的蛊道,更不择手段地化救人之道为杀人之道,然后再反诬我南疆部族蛊道乃是邪术,我南疆部族百姓为蛮族......是何道理!”大祭司的声音已经有了很深的质问的意味了。
“这......”苏凌神情一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大祭司的话,他无法反驳,也不知道如何对答。
大祭司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们南疆部族,因为此,才看清了中土的险恶,因此就算我们在万仞群山之中生计维奸,也从来严令部落族人,无巫神之授意,不可踏出南疆万仞群山半步!......”
苏凌闻言,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道:“那......您这不是从万仞群山出来了.....还有花蔓她......”
大祭司眉头一皱道:“我乃青溪蛮大祭司,此行自然有巫神天授!......至于阿蛮么......也是有原因的,但是......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苏凌淡淡一笑,也不追问,暗想,你是大祭司,你什么时候想出来,自然便可以什么时候说巫神天授,授你出南疆......
“不过......”
大祭司的神情缓和了不少,淡淡的看了一眼苏凌道:“方才我所说的......也并不是针对你......只是说了一些事实而已......”
苏凌点了点头道:“小子自然明白......但前辈,南疆之蛊道,难道真的都是好的么?......”
大祭司闻言,神情变得凝重非常,叹了口气道:“自然不是......但是,就算是一些邪门歪道的蛊道之法,我南疆之人,几乎也都有解蛊的方法......只要是蛊道,南疆之人会种,便都会解......不过......”
大祭司的神情之中出现了一丝犹豫的神色,似在纠结什么,半晌方低声道:“却是有一种蛊道,所用之蛊虫十分的强大和可怕......却是无法解除的.....除非......”
苏凌刚想问是什么,那大祭司似有深意的看了苏凌一眼道:“罢了......现在说这个,无关紧要......等你真的有机会入我南疆,翻越了万仞群山,那时你还有命活着的话......你自然就明白了......”
苏凌觉得这老头儿挺没劲儿的,说话说一半......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问了,再问这老头儿也是不会说的。
苏凌这才点了点头,朝着大祭司一抱拳道:“既然如此......有朝一日,苏某定然亲往万仞群山,拜访大祭司!......”
大祭司淡淡一笑道:“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随即他又似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道:“扯得远了......说回那一日吧......”
“我趁蒙肇不备,拿起那本只有一个蛊字书名的书卷,翻看了起来......因为时间不多,我只来得及粗粗的看了几眼,却发现几乎每一页都有用笔后做了很多的批注......除了这些,这整本书所载的蛊道之术,不出我之所料,十之五六都是被你们中土人篡改过得邪门歪道......不过,即便如此,却已经是我进入中土以来,看到的最接近我南疆蛊道的书卷了.....里面的确不乏许多有益的蛊道之法。”
苏凌点了点头,暗自思忖,这样看来,这蒙肇应该没有被冒名顶替啊,他在声明不显时,就已经在研究有关蛊道之术了,所以才有如今阴阳教他以蛊道控制弟子的事情。
难道,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想到这里,苏凌只觉得自己如坠云里雾里,根本想不通。
那大祭司的神情再次陷入回忆之中,声音沧桑道:“我刚不动声色地将那书卷放下之后,那蒙肇的声音便响起来了,原来是茶水已然好了,炭火炉也已经烧得正旺......于是,他十分热情地搬了两把竹篾编织而成的椅子,兴冲冲地邀我围炉煮茶,于是,我便与他同坐在炭火炉前,一边品茶,一边高谈阔论起来......”
“你们都说了什么......”苏凌好奇的问道。
“说了很多很多......一直从天色擦黑说到了深更半夜......天文地理,鬼神精怪,奇门遁甲,人间百态......几乎说遍了......甚至我都没有感觉到已然到了深夜,我跟他还是谈性正浓......”大祭司的眼中满是对往事的回忆神色,看得出来,那一场夜话,一直到现在,还记在他的心中。
“在那个夜晚,他告诉了我他的身世,他是一个寒门落魄的书生,因为世家门阀之故,屡试不第,但是他也从未因此而消沉......他告诉我他并非本地人,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受一个很重要的人所托,到这里要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这个大事一旦做成了,他蒙肇将彪炳青史,万古流芳,再也不再是一个落魄的无人知晓的小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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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知晓了他胸中锦绣,知道了他抱负满志,更知道了他百折不挠,不为挫折和境遇落魄而改变他的志向。也是那个夜里,我才明白,原来中土之人,真的也有如此洒脱不羁,超然率性之人......从此,我对中土人的印象才有所改观了......”
苏凌越听越糊涂,插言道:“不会吧,蒙肇......洒脱不羁,超然率性......可我的印象中,他可是......”
大祭司看了苏凌一眼,淡淡道:“怎么,你不相信......也罢,那我就讲一个事情给你听......”
“夜深之时,我跟他越发投机,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于是,我便问他,你之大才,却受困于这偏僻而狭小的破草庐之中,你就真的甘心,真的没有怨言么?”
大祭司看着苏凌道:“你觉得他会如何回答......”
“小子不知道......”苏凌挠挠头道。
“我问完这个问题,心中还是忐忑的,害怕他会认为我觉得他穷困潦倒而看不起他,未曾想他却仰天大笑,笑罢,他执起我的手,飞奔出草庐之外,来到那片空地之上!......”
“是夜,雪后夜晴,群山静默,雪落满山,苍穹之上,星斗漫天,星河熠熠,他指着那漫天星辰,朗声对我言道,屋不在多,一庐可安;物不在繁,围炉可暖;清茶良友,坐而纵论,携书香而观天下,揽星河而入清梦,人生如此,岂不快哉?何有怨言,何有郁郁乎?......”
“那个夜晚......星河、白雪、红色的炉火,满溢的香茶.....还有那个意气风发的书生......令我难以忘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