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晨点了点头。
“那你们聊吧,我先回美院,晚点我去找你。”
“好。”
刘权贵一把推开一张板凳上的颜料盘和画笔,然后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这才说道:“坐。”
连晨坐了下来,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刘叔,您还会画画?”
“唉。”刘权贵脸上满是落寞与沧桑,长长地叹息一声,“年轻的时候就是搞艺术的。可是……唉……”
刘权贵话说一半就停下了,连晨对他年轻时的那些事其实也并没那么好奇,他的目光此时落在了刘权贵正在画的那幅画上,竟然正是茶果厂墙上的那幅《幽兰图》。
“刘叔,您是怎么做到,仿画仿得连书画协会会长都看不出真假来的?”连晨好奇地问道。
刘权贵的双拳紧紧地攥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地再一次强调:“我不是仿的。”
连晨不理解,静静地等待下文。
刘权贵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缓缓说道:“这件事这么多年,我都没跟人说过。我年轻的时候,一个自称国画泰斗的霍老先生看中了我的画技,说要收我为关门弟子。我就跟着他学习国画,我当时啊,把他当亲爹似的尊重,心里十分感激他。”
“后来呢?”连晨追问。
“后来,他说我学有所成,替我将一幅幽兰图投稿至书画大赛,那幅图最终获得了一等奖,奖金足足一千块啊!我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那幅获奖的画,竟然不是我的名字!”
“那是谁的名字?”
“是我老师霍直的名字,他跟我说他老糊涂了,写错了名字,还向我真诚地道歉。还把一千块钱奖金给了我,我就原谅了他,我还感谢他呢。”刘权贵自嘲地笑了笑。
连晨猜到了后续:“可事实并非如此,是吗?”
“画是我的画,画上的题字不是我的,印章也不是我的,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既然是国画泰斗,肯定有真凭实学在身,何必如此呢?”连晨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刘权贵发泄似的将手边的画笔丢了出去:“他有病,手会不停地抖,后来就握不住笔了,但他还要名气,还要享受众人追捧。从收我为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在利用我!”
“竟然会是这样。”
刘权贵越说越气愤,将面前的画板推倒,按着心口弯下腰,浑身都在颤抖:“他把我锁进小黑屋子里,逼我作画,所有画作,署的都是他的名!”
连晨不再追问,等到刘权贵渐渐平静下来,才问道:“后来呢?”
刘权贵双目通红,怔怔地说道:“我像坐牢似的,被关了半年,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我去反映,去报案,去吵过,去闹过……没人相信我……他们说我因为太崇拜师父,成了疯子!他们都说我是疯子!”
刘权贵捂住头,那些人的嘴脸如同噩梦一般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