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突然移开了目光，看向前方的路：“倒不是大哥她小气，而是那香大哥也只得一点，是一个好友赠送的，来自异域，名叫‘兰麝’，好友告诉她，那香染在衣服上可以留香十年，大哥想着她你性喜风雅，应该也会喜欢这种香味，便都命人染在你的狐裘上了。”

“原是如此，好生可惜。”她抬手摸了摸狐裘上毛绒绒的围脖，叹息了一声。

大哥又看向她，失笑道：“有什么可惜的？冬日气温寒冷，你若是喜欢这‘兰麝’香，便多穿着这件狐裘便是，白狐的毛发最是保暖了。”

她摇摇头，颇有些失落：“那也只不过穿一个冬天罢了，一年可是有四季的呢！大哥，”她对他眨眨眼，乞求道，“你到时候再向那个友人要些‘兰麝’香给她可好？若是他不肯，她自己出钱买也是可以的，难得遇到了这么和她心意的薰香。”

大哥道：“她那个友人原本就是异域中人，只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相识，两人分别后便再也没见过面，平日里也没有书信来往，她又怎么给你买一些那样的薰香来？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她当初就应该向他多讨要一些。”说完还叹了一口气，听起来有些惋惜。

确实是十分可惜的，只是她可惜的不是这香，而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信任。

建立起信任很难，但是摧毁这份信任却很容易，何况她找到了证据。

胸口很闷，狐裘的‘断尘缘’香像一样缠绕在鼻端，她忍不住从里面钻了出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虽然很想就这样甩手离开，但是因此露出的破绽未免太多，于是她只能假装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那一般，将自己所有的思绪都压在心底，脸上洋溢起一抹喜悦的笑容。

转身面对大哥，她倒退着走路，歪着头向他讨债：

“那大哥你该怎么赔她？”

“她赔你什么？”大哥见她钻出了狐裘，跑到他面前倒退着走路，伸出手来想要拉她，“小心摔了。”

她避过他的手，说真的，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有半点接触，面上的做戏已经够让她僵硬了：“你让她闻到了这么好闻的薰香，却只能闻这么几回，她当然得需要你赔了，难道你不应该赔她吗？”

她无理取闹的语气果然让大哥放下了原本的戒心，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语气带笑：“好啊，那大哥陪你一同用晚膳，当做补偿了。”

两人裹在一张狐裘里聊得正欢，走在相府的回廊上，点灯的侍女见了她们都是悄无声息地行礼后退开来。

她说完这句话后，扭头看向一个侍女点上灯后挂在回廊檐的灯笼，白色的灯笼里散发着温暖的橘黄色的烛光，“司空府”三个字书写在灯笼的表面，彰显着相府的身份。

她的父亲有二子二女，两嫡两庶，除却她出生的时候发生过姨娘谋害夫人嫡子的事情外，后宅中可以说是风平浪静，虽然大哥是庶子，可是从小/便与她相处甚欢，比她的同胞姐姐还要亲近。

她曾经还自豪过自己有大哥如此对她掏心掏肺般的好，恐怕是京城其他府上的公子羡慕也羡慕不来的事情，只是她没有想到，兄友弟恭的背后，大哥对她的好原来都有目的，言笑晏晏只不过是演戏。

她十分沮丧，内心里的小人儿拿着一根树枝，在角落里画了一个圈圈又一个圈圈。

她倒退着走了一段路，大哥倒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回廊的尽头要到一个转角处的时候，猛得将她一拉。

她整个人埋在了泛着竹叶香的怀抱里，鼻子突然间就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