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泽城,神庙当中。
林焰骑着踏云驹,来到了庙前。
他这一身装束,以及座下踏云驹,没有半点掩饰的意味。
关于山王庄一案,包括彭千户被杀一事的详情,目前都属于镇魔司的机密。
在总堂没有下发通缉法令之前,此事不会公之于众。
但对于圣泽城的高层而言,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
当林焰来时,便见神庙护军,已严防戒备。
人间武圣的遗蜕,聚成香火金身,乃是圣泽城的根本。
神庙守军皆为精锐,但凡为将之人,大多数是圣地出身。
少数将领,出身圣泽城,因天资出众,得到提拔……但他们也需要在升任之前,进入天炉圣地,习练三年。
“……”
林焰坐在踏云驹之上,看着前方神庙。
目光越过了神庙守军,落在了来往的众多百姓身上。
荡魔真人神庙,庇护此城百姓。
而其中庙祝,一能替百姓消灾解厄,二来善于测算,能为百姓解签释疑,三来祈福求禄,算姻缘,测命数。
故而香火鼎盛!
林焰下马,腰间佩刀,往前而行。
他能感应到,神庙护军的高层,凡炼精境之上的武夫,都不自觉朝着他看来,眼神之中满是警惕。
但不知为何,却没有阻拦他入庙拜见。
随着林焰添了香火钱,取过了三炷香,入了大殿,终于看见了荡魔真人的香火金身。
那道身影,立身于殿中,身材挺拔,昂然而立。
左手持着一柄剑,右手握着一枚金色圆珠。
足下的神台,打造成火焰的形态。
左手持剑,右手握丹,足下生火。
剑道、丹道、火焰之法,正是荡魔真人生前最擅长的三类法门。
“……”
林焰静静看着眼前的人间武圣。
生机虽然断绝,但此身之上,气机鼎盛,冥冥之中,能威慑百里。
而此身不腐,体如金刚,铭刻着诸般纹路。
身外附着一层金色的“药漆”,有助于汲取香火,化于纹路之中。
他手里捏着三炷香,跟在众多百姓身后,来到殿前,恭敬祭拜。
“荡魔真人,生前为人族尽力,死后庇护一方百姓,当受晚辈三炷香。”
林焰将这三炷香,插在了香炉之上,抬头看了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而在殿门边上,一名老者,静静看着他。
这老者身上的香火之气,无比浓郁。
便见那老者,躬身施了一礼。
林焰没有回应,只是往外走去。
老者静静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松了口气,轻声道:“他要出城了。”
“师父,如果没有猜错,这一次活祭,请动金身,应该是要诛杀此人!”
在老者身后,一个青年,低声说道:“先前您下令,让神庙护军,严防戒备,也是怕活祭开始之前,此人有提早破坏金身的举动,为何……”
老者这样说来,轻声道:“为何神庙护军没有阻拦,而为师也任由他入殿,来到金身之前?”
这青年点了点头,应道:“弟子不解。”
老者缓缓说道:“镇魔司的最高指挥使见过他了。”
青年不由怔了下。
老者继续说道:“镇魔司指挥使,让他离开圣泽城,别丢了性命。”
青年不由得道:“为什么?此人不是杀了镇魔司千户,践踏圣盟律法,打了镇魔司的脸?他大摇大摆入城,镇魔司没有大举围杀,弟子已经很不解了……”
“他对镇魔司指挥使说了一句话。”
老者说道:“被他饶过性命的七百余镇魔司将士,都是征战于诡夜,与妖邪拼杀,守护人族安宁的精锐,所以他们不该死。”
青年顿时沉默了下来。
老者说道:“拥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会选择摧毁圣泽城的根本!”
青年迟疑了下,说道:“但是,任由对方,来到金身之前,只要他动手,便有可能摧毁圣泽城的根基,您以此来赌他的品性,是不是过于冒险了?”
“如果你知道他是谁,就不会觉得冒险了。”
老者缓缓说道:“目前猜出他真正身份的人,应该已经不少了……”
这样说来,老者出声道:“若荡魔真人生前,知晓后世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物,有心前来敬香,想必也是欢喜的!为师若是阻拦,枉为此方庙祝,枉为荡魔真人之血脉!”
青年闻言,心头一震,低声问道:“他究竟是谁?”
老者微微摇头,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说到这里,老者便又吐出口气,继续道:“等你将来知晓他的身份,过得些年,大约就会发现,今日见他一面,是你毕生的荣幸!”
——
镇魔司。
“指挥使大人,那人先是去了神庙,祭拜了荡魔真人,老庙祝听了您的话,没有阻拦。”
一位年轻的校尉,低声说道:“那人离开神庙之后,径直北去,适才已经从北门出城了……按照您的安排,已经有信得过的弟兄,在北门之外三十里等着他。”
“很好。”
这位圣泽城镇魔司的最高指挥使,看向了北边的方向,神情凝重。
这年轻校尉迟疑了下,低声道:“天炉圣地大长老,已经传来消息,让咱们准备围杀此人,现在放走他……”
“我镇魔司乃是圣盟的镇魔司!”
指挥使说道:“圣泽城的城守府以及神庙护军,出身于天炉圣地,而我镇魔司负责监察他们!若连镇魔司,都听从天炉圣地大长老的指令,那么镇魔司的存在,便没有任何意义!”
他停顿了下,又问道:“知道荡魔真人的佩剑,为什么在本座手中吗?”
年轻校尉低声道:“如遇破城之危,城守府集三十六人,与荡魔真人生辰八字相同,进行活祭。”
“神庙历代庙祝,皆为荡魔真人血脉后裔,修持真武荡魔剑,入金身之内,催动积存之香火。”
“镇魔司以此神剑,归于荡魔真人手中。”
“三方合力,可让荡魔真人的遗蜕,发挥出生前的神威,以守护城池!”
这年轻校尉这般说道。
指挥使点头道:“不错,三方合力,守护城池!荡魔真人的香火金身,是守护圣泽城的根基,不是任意一家的私物!”
“自上代指挥使以来,天炉圣地大长老,使唤惯了我镇魔司。”
“为了他的私心,连守城的香火金身,都当做他的刀。”
“若城池将破,活祭……是无奈之举!”
“若只是为了杀人,活祭便是对荡魔真人的亵渎!”
“更重要的一点……”
停顿了下,镇魔司指挥使说道:“且不说此人真正身份,就算他是总堂通缉的凶犯,此次在城中凭着香火金身,直接动手杀他,又要波及多少无辜百姓?”
这名年轻校尉,神色变得极为凝重。
镇魔司指挥使吐出口气,说道:“所以,无论是战是逃还是谈和,他都不能留在城里。”
——
圣泽城外,北边三十余里。
林焰骑着踏云驹,静静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