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眠和闻人听雪齐刷刷地看着商枝,商枝眨巴着眼睛,露出了梦游般的恍惚神色。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烛火跳来跳去,商枝的思绪也随着那烛火一跳一跳的。
她又想起了那个老头子,咧着一口黄牙,嘿嘿嘿的颠笑,衣衫沾满尘土,踩着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拿着一根干枯的枝条对着她指指点点,说她的法决手势像苍蝇乱舞,地洞的耗子溜出来随便挥几下爪子都比她像样。
那时候她刚修鬼道,掐诀的手势太繁琐了,因为缺乏食物供应,大脑为了节能,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直接罢工,昏昏沉沉学了半天,还是总出错,搞得商枝自己也很怀疑自己。
“我是不是没有天赋?”
老头子咧嘴笑了,他开始在地上打滚,溅起的灰尘直扑鼻子,商枝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后退,那老头滚够了,笑得直拍大腿,每拍一下大腿就仿佛有一朵灰云从他裤子里冒出来似的,他挥舞着树枝,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有天赋,大有天赋,就是这样才不好,物极必反,太好就是不好。”
这老头十句话有九句颠三倒四神神叨叨,商枝搞不懂这个谜语人,干脆不练掐诀手势了,直接撩起衣摆往地上一坐,双手拄着下巴问道:“哪里不好了?”
在她看来,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有一门功夫傍身是一件很好的事,那天赋自然也是越高越好。
老头子又哭又笑:“不好啊,不好啊,凡事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太好就是不好。”
这老头子说话,十句话有九句话颠三倒四外加神神叨叨,商枝揉了一把饿到发昏的脑子,干脆躺在地上摆烂,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她脸上的绒毛和发丝都沾上了不少泥土,脸颊也灰扑扑的,她的轮廓很俊,眉骨比平常女孩家要高挺,眼窝也比普通女孩要更加深邃,老头子看着她,又咧了咧嘴:“明明是个丫头,却这么有少年气,像我儿子啊,他幼时喜欢在泥里打滚,稍长大些便挽着裤脚去河里摸鱼。”
商枝仰头看天,天上的太阳像个刚出炉的金色烧饼,她舔了舔嘴唇,腹中又引起一股饥饿感,让她恨不得宰两个大活人立马吃掉,吞咽了两把口水,她倒在地上侧过头看老头子。
“怎么我和你儿子长很像啊?”
老头子摇起头:“你比我儿子俊,长大了会更俊,个子一抽条,保不齐比他还高勒!”
商枝看着他:“那你儿子呢?”
老头子又开始拍大腿:“死了。”
商枝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真是好没新意的故事,永远令人这么伤心,还不如几块肉干来的实在。”
老头伸出皱皱巴巴的手,从袋子里掏出一把肉干朝商枝扔过去。
商枝立刻打了个滚,朝着肉干飞扑过去,上面的泥土也顾不得吹,猛地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商枝能吃出来,那肉干有老鼠肉,有马肉,有鸟肉,还有一部分是人肉。
她闭着眼睛吃,只当不知道。
她一边嚼着肉干,一边想起了自己的好基友,如果好基友在这
,以她那性格,搞不好宁可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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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肉干吃完,又打开水囊灌了几口水,腹中的饥饿感缓缓消退下去,她打了个嗝。()?()
饥饿感消退后,终于有精气神说话了,她撇了撇嘴,“你给我吃的,又教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想让我学成之后给你儿子报仇吧,先说好啊,你得好好教,可别藏私,我不是那种学会后就饿死师傅的人,待我以后功法大成,成为一方人物,咱俩就去给你儿子报仇,把你的仇家杀的鸡犬不留,把全院的地皮都铲了,鸡窝里的鸡蛋黄都给它摇散,主打一个斩草除根。”()?()
老头子听了她这话,不仅没有露出欣慰之色,反而拍着大腿开始狂笑。()?()
他的笑声特别癫狂,商枝哆嗦了一下,从地上坐起,生命诚可贵,总不能顶着一颗脑袋去送死是不是。”
老头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依着一棵枯树打量着她。
“你呀,是个滑头的,我是个没用的老头子,半截身子埋土里,护不住我那儿子,如今呐,能护住一个一个。”
商枝滚了一圈,滚到了树荫下面,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老头子拿着树枝狠狠抽了商枝一下,商枝嗷的一声,疼得从地上蹦起来。
老头子骂骂咧咧:“你个懒虫,又跑到树下睡懒觉,太阳都晒到腚了,还不肯挪窝,看我今个抽不死你。”
商枝嗷嗷叫唤了半天,赶紧起来练掐诀手势,遇到了太阳落山时,终于练成几分模样,老头子才终于消气。
逃荒的队伍距离他们越来越远,看着远走的队伍,商枝内心不免有些失落起来,觉得自己和老头子像两只掉队的大雁,齐刷刷蹲在枯树底下嘎嘎叫唤。
太阳一落山,脱离大部队的人很容易感到失落和恐惧,因为原始人类一旦落单就意味着生存率的降低,这也是刻在人类基因中的一部分,如果身边有篝火和说话声,意味着和大部队汇合,就会从心底里感到一种安全感。
商枝现在倍感失落,她环顾了一圈,到处都是干涸的土地,地上连根草都没有,就连树都干枯了,根本不知道哪一条才是生路,跟着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还不知道要被他带到哪里,这期间,她觉得这老头子不靠谱,就偷偷逃跑了两次,奈何每一次都被抓了回来,还挨了好几顿打。
柳条子抽人抽不坏,伤不到筋骨,但是巨疼。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只能跟着这个疯癫的老头子,学什么鬼道秘术,可怜她一个唯物主义者,居然要硬着头皮在这学招鬼,三观都被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