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在听到“秦球”的时候,就有一种微妙的预感。直到“秦梓桑”这个名字出现,他才终于确定了,这说的是他们那个位面的事情。
但秦政记得,地府里连秦三世都还没下来,他们的时间根本没走到两三千年后。
难道是平行时空?
秦政觉得不像,因为至今为止他只遇到过一个拥有“秦梓桑”的位面。但那个是从他们位面的小说衍生出来的,而且时间线也没到那么远。
可见真正的秦梓桑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本界的衍生作品塑造出了新的太子殿下,也只是同人角色,和正主没法比。
秦政凝神瞧着那个视频。
在玄学天赋上,他是比儿子强的。另有国运、信仰、功德等多方面因素的加持,导致他的天赋更加逆天。
秦政在那个看似正常的视频上看到了时空波动的痕迹。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确定了,这是一个来自未来时间线上的视频。
系统的视频库不知为何混入了梓桑位面两千年后的作品,于是冥冥之中吸引了秦政父子,让他们领取到了本位面的任务。
时空悖论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按理来说提前看到未来的剧透视频,未来应该会遭到改变。
但视频上的未来确确实实就是梓桑位面的既定未来,一旦未来改变,这个来自未来的视频也应该会改变。
既然视频呈现出了现在的样子,谁又能肯定这样的未来走向不是始皇帝看到剧透后才引导出来的呢?
秦政决定抛开那些思考。
未来已定,他只需要安静地当个观众即可。何况哪怕没看过这个视频,扶苏当初查看功德收支明细的时候,其实也已经从中获知了未来大秦延续千年的盛况。
剧透早就出现过了。
年幼的长公子坐在父亲身边,仰头看着天幕。他好奇地询问父亲,天幕上说的是未来的他吗。
秦政顿了顿,决定实话实说:
“不是的,上面说的是另一名扶苏。你也见过,就是之前经常上天幕的那个。”
小公子点了点头:
“那我认真听一听,或许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秦政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孩子。”
秦朝位面,嬴政忽然叫停了赶路。
他坐在暂时停下休整的车架中,目光深邃地打量天幕上展现出来的一列列文字。那是秦朝几次三番重新建立的记录,就仿佛任何反贼都推不翻它一般。
秦二世梓桑。
嬴政下意识想到了那个占据他长子躯壳的扶苏,或许,说的就是他。
【《始皇帝传》记载,秦梓桑三岁丧母,自此以后由父亲独自抚养长大。至四岁时,已获封太子,成为大秦储君。】
因为秦球后世有始皇帝等大秦名人的画作流传于世,且画作据说十分写实,所以视频的制作者根据画作形象制作了还原度很高的3d视频。
天幕中,一个像极了扶苏幼时的小团子出现,跌跌撞撞地扑进
年轻秦政的怀里。
秦梓桑本人一边喝蜜水一边点评:
“孤三四岁的时候才没有这么笨呢,走个路还跌跌撞撞的。()?()”
蒙恬侧目:
“公子,天幕上说的是您?()?()”
太子殿下矜持地颔首:
“没错,是孤。()?()”
虽然视频遭到了本人的吐槽,但其他各界围观群众并不觉得有问题。
嬴渠梁捂住心口:
“看起?&?&??()?()”
自从知道大秦延续三千年后,嬴渠梁就对这个秦梓桑滤镜八百米厚了。
因为天幕虽然说的是“三千年”,可这个三千年明显是因为制作视频时才传到三千年,而不是大秦只能延续三千年。如果是五千年后的后人制作的,就得改成五千年了。
这不就是大秦人想要的传之无穷?
科普视频是面向现代人的,当然不会特意去提一下共和国已经废除了皇帝。不知真相的老祖宗们还当依然是他们嬴秦子孙(包括主动过继进来的嬴秦子孙)在当天下的统治者,嘴咧得快到耳根了。
嘿嘿嘿。
另一个位面的安国君嬴柱同款捂胸口:
“可怜可爱,一看就聪明伶俐。”
他就说嘛,政儿的后人怎么可能拉跨?孩子的资质一定是好的,政儿好好教的话肯定能撑起大秦!
天幕中的小太子先是展现了他过目不忘的本事。
【太子扶苏自幼天赋惊人,但凡看过一遍的文章,他就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多看两遍,就能理解其中含义,甚至做到举一反三。】
秦王递了一卷竹简给端坐在身边的小孩。
四岁多的小宝贝像模像样地穿着明明只有大人才能穿的正装,戴着小发冠,看起来像极了缩小版的秦王。
他努力严肃着包子脸,费劲地将沉重的竹简放到属于他的小案几前。迷你太子身前的也是迷你案几,还有迷你砚台、毛笔和温润可爱的小老虎崽崽镇纸。
这些当然都是做动画的后世人自己脑补出来的,但不妨碍看着真的超级可爱。
蒙恬忍不住感慨:
“殿下幼时实在是惹人疼爱。”
扶苏撑着下巴:
“唔,其实我小时候不怎么穿这种衣服,不方便我爬树。”
谁没事成天在家里穿正装?也就重要场合才穿一下,回到家里肯定换舒适的常服。
蒙恬:……
三头身小太子还在认认真真地展开竹简,进行学习。他将竹简逐字逐句的看完,然后拿起小毛笔进行批注。
秦政处理完一份奏章,便问他:
「阿苏看出什么了?」
小太子放下毛笔,乖巧地回答:
「韩非先生的这篇文章写得极好,三言两语便将韩国上下全都讽刺了一遍。可惜先生口拙,只能用笔墨来宣泄想法,若能给他一张利嘴,定能骂遍六国无敌手。」
韩非:???
韩人:???
韩非感觉自己被夸了,又好像没被夸。
而且秦国太子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他现在还没开始写那些讽刺人的文章呢,身边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韩桓惠王看向韩非:()?()
“你解释一下,什么叫把韩国上下都骂了一遍?”
□本作者无字惊鸿提醒您最全的《大秦地府日常》尽在[],域名[(.)]□▉□?╬?╬□
()?()
韩非不想说话,他结结巴巴地说:()?()
“臣、臣有些、口、口吃。”
韩王:……
合理怀疑这家伙是装的口吃。
他该不会是不想搭理韩国这堆自己瞧不起的人,干脆假装口吃,顺理成章推掉寒暄和应酬吧?
【秦梓桑幼时受父亲影响,爱读韩非子的著作。不过他并不会全盘接受韩非作品中的法家思想,而是更喜欢辩证看待。】
小太子夸完韩非,话锋一转:
「但是天下做学问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当他们有了自己的立场之后,就会片面地看待问题。譬如韩非先生,他对儒墨纵横等学派存在偏见,便会将他们贬斥得一文不值,看不到他们对国家的作用。」
四岁的小孩侃侃而谈,举例了韩非将五种人打为五蠹,认为他们危害国家,其中包括了工匠和商贾。
又举例了其他学派的著作,其中同样存在这种只挑别家错处说、忽略对方贡献的问题。
最后,太子总结:
「为君者不可偏听偏信。」
嬴子楚感慨:
“四岁的孩子就知道这么多道理了,不愧是寡人的孙子。”
公子政:……
儿子聪明分明是随他,跟他父亲有什么关系?
公子政决定不搭理他爹。
刘彻怀疑这个记载存在夸大:
“这是四岁不是十四岁?《始皇帝传》谁写的?是正史吗?”
《始皇帝传》作者·秦梓桑本人,这会儿正坦然接受周围将军们的打量。
是的,他就是这么聪明,从小就如此妖孽,是老秦家除了他爹之外资质最好的崽。
至于有没有夸大——
这有什么好夸大的?他才不屑于在这种方面给自己贴金呢,顶多就是在描写自己的时候,艺术加工亿点点。
比如,把自己嘲笑别人的部分隐去。
或者干脆把语言润色一下,写出来让人看着不像是在嘲笑人家。
关于韩非口吃那段的过往,其实他当年的原话是:
“韩非是不是因为口吃憋狠了,写文章才这么犀利?他好惨哦,希望他的口吃能治好,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他和儒墨纵横那些弟子对骂了。”
反正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这种东西怎么能如实记录到父亲的传记里去?肯定要重新组织一下语言的嘛。
秦政从天幕里看到这一段时,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他忍不住给儿子发消息:
「朕这本传记也不知是谁写的,倒是将太子塑造得十分得体。」
还能是谁写的?明知故问!
扶苏因为网络延迟还没收到消息,所以没看到阿父调侃自己的太子殿下心安理得地继续看热闹。
今天一过?()?[(.)]???╬?╬?()?(),
想来又要有很多人被秦梓桑的完美形象哄骗了。
【在秦梓桑的幼年成长中()?(),
()?(),
他能长成完美的秦二世皇帝()?(),
他的父亲功不可没。】
秦王举着奏章一点点为儿子讲解:
「为君之人,要懂得驭下、权衡、识人、君王心术等。阿父今日先教你驭下,你要认真学。」
包子脸小太子认真点头:
「我会哒!」
秦王于是将奏章的内容讲给儿子听:
「朝中御史弹劾李斯作风奢靡,出行排场虽未逾制,却声势浩大。使用的车马等物装饰过于华丽,似有因得宠而日渐轻狂的姿态。」
他问儿子,应该如何教李斯知道,为人臣子应该行事低调。
小太子想了想:
「若是阿父出面,只要提一句“廷尉近日似乎很是风光”,李廷尉便会惶恐得连连请罪,再不敢使用这么张扬的排场。」
秦王轻笑了一声:
「那你呢?换做是你会如何开口?」
小太子狡黠一笑:
「我也可以如此同他言说,但我不能轻描淡写的说,我要换个语气。」
秦王于是叫来了李斯,让太子表现给他看看。
李斯很快就到。
小太子故作好奇地看着李廷尉,用天真的口吻问道:
「我听说廷尉近日很是风光,出行都要数不清的车架仆从侍奉,是真的吗?」
李斯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他噗通一声跪下,连忙请罪,顶着太子身侧那位王上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差指天发誓保证再也不犯。
秦王便让他离开了。
等人离开后,秦王不由失笑:
「你倒是懂得钻空子。」
小太子有些得意:
「虽然我是在狐假虎威,借用阿父的威慑让他畏惧。但那是因为我现在还小,想要自己凝聚威严太难了。等我再大一点,就无需靠阿父来震慑臣下,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叫他们拜服了。」
嬴稷一巴掌拍桌子上:
“好小子!这一肚子坏水的聪明劲跟寡人真是一模一样!”
群臣:……呵呵。
大秦各界赞不绝口:
“这如何能叫狐假虎威?分明就是借力打力,可见公子确实聪明过人,懂得利用一切优势。”
唯有故事里的反派李斯感到了窒息。
就是说,下次能不能换个故事讲?要体现太子的聪明,谁不能来当那个丑角,非要他来?
还有王上,教儿子驭下就教吧,为何偏偏选中他做工具人?
李斯真情实感地希望下个故事换一个受害者,不能只有他丢人。
虽然未来的他好像害了太子扶苏,但那和现在的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已经坚定决心要当太子-党了。
天幕中切换到了几年后。
快十岁的太子笑吟吟地询问大儒:
「父亲令先生来教导我学问,难道就是为了教我笃信儒
家吗?是谁给先生的胆子妄图哄骗于我()?(),
莫非是看不起我年仅九岁?」
大儒被他说得冷汗淋漓。
少年太子轻声细语地吩咐左右:
「此人心术不正?()_[(.)]????╬?╬?()?(),
拖下去吧。」
几年过去()?(),
当初只能狐假虎威才叫臣子畏惧的太子()?(),
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光凭自己震慑得旁人不敢自辩一句。
太子还能顺手教导旁边围观的妹妹:
「看到了吗?这就是权势。」
妹妹阴嫚不解:
「可是七国皆有太子,却不是所有太子都能叫臣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太子便耐心告诉她:
「这是因为那些太子自己没用。」
权势本身可以生杀予夺,但你不会用它,给了你也是浪费。
「我平日里温和爱笑,他们就以为我好糊弄。但当我开始发作人的时候,他们才会猛然意识到爱笑的人其实并不好惹,因而更加畏惧。」
「他们惧怕的,是我会用和往日一样温和的笑容,宣判他们的死刑。」
阴嫚若有所思:
「这是驭下之道吗?」
太子扶苏摇头:
「这是君心莫测。」
刚刚还热烈讨论小太子有多聪明的将军们瞬间哑火了。
顶着众人集体惊恐看来的视线,扶苏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疑惑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