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秘密会晤
如果一定要给秦一隅打上什么标签,“难以预料”必然名列前茅。因为他所说的“好地方”,连一向非常擅长预判的南乙,都想象不到。
等到被他牵着,双脚踩上了冻结成冰的野湖湖面,他还有些出神。
四周寂静又黑暗,冬日的枯树林组成了庞大的巢穴,最中心藏着一块白玉般的冰湖,月色落在上面,晕开莹莹的光亮。
他们身在其中,被寒雾和月光萦绕。
“坐下来。”秦一隅正半蹲在他面前,手里拎着一个黑袋子,是他半路临时要求停车,在五公里开外的一个公园门口找一个大爷买的。
“我给你穿冰鞋。”
袋子被他打开来,里面有帽子,还有一黑一白两双冰鞋。
“我自己可以。”南乙弯下腰,想从秦一隅手里拿走一双,但没得逞。
秦一隅仰起脸,面孔被冰面照亮,笑起来的模样令他想起了无序角落首专的封面,嘴边流溢着白雾,瞳孔雪亮。
“我喜欢,让我给你穿。”
南乙只能接受,坐下来,眼睛始终盯着秦一隅忙活的手。
“你是怎么知道这地儿的?”南乙问,“以前来过?”
“可不是嘛,我老来,这可是少有的还没变成网红打卡点的野湖了。”秦一隅手脚麻利地绑好,检查了一下,然后自己也坐在冰上,动作奇快地穿好另一双。
南乙敏感地发现,秦一隅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他很少这样。
“给你戴上帽子,免得把脑袋冻着了,今儿风太大。”秦一隅念叨着,从袋子里拿出顶黑色毛线帽,在冰面上滑稽地挪着屁股靠过去,给南乙戴上,“嚯,20块钱的帽子被你一戴跟潮牌似的,真好看。”
南乙伸手勾来那个袋子,把剩下的红色毛线帽也给他戴上:“这个多少钱,你戴也很好看。”
“这15,贵的都留给你了。”
相爱的人真是奇怪,明明健全,却又会主动让渡出一部分独立性,帽子和手套都不会自己戴了,但要给对方戴上。
装备齐全后,秦一隅笑着从冰上起来,又伸手把南乙也拽起来,“你会滑吗?”
南乙顿了顿,摇头:“不会。”
“真的假的?”秦一隅拉着他的两只手,面对面望着他,“还有你不会的东西?”
南乙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我不会的太多了。”
比如拒绝你,对你撒谎。
他怀疑秦一隅已经看透了,只是不说,或者他也期待这样牵他的手,所以才会笑嘻嘻装傻说:“那我教你啊。”
一开始他很慢,抓着南乙的手向后退,语气有种哄小孩儿的耐心感:“对,熟悉一下冰刀。”
面对秦一隅,南乙好像突然变成不会说谎的傻瓜似的,那些心机和算计荡然无存,不会的人应该表现得害怕,眼睛应该时时刻刻盯着冰面,可他却始终平静地望着对面的人。
“你是真不怕啊。”秦一隅笑了,稍稍一停。
在惯性的作用下,南乙自然而然地滑到他怀中。
他低声说:“你牵着呢,我怕什么?”
秦一隅故意道:“这么放心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也不是。”
在岌岌可危的冰层之上,南乙放弃保持平衡,靠过去吻了吻秦一隅的嘴唇。
“小鱼老师。”
于是岌岌
可危的变成了秦一隅的自控力。
下一秒他们就差点摔倒▁(
“头晕了。”
“我也是,眼冒金星了,得缓缓。”秦一隅深吸一口气,干脆躺倒下去,在冰面上变成一个红色的“大”字。
于是南乙也靠着他躺下,肩膀挨着肩膀,两个人呵出的白气袅袅向上,缠绕在一块儿,飘远了。秦一隅莫名其妙开始哼歌,很即兴的哼出了一段好听的旋律,南乙闭着眼听着,感觉浑身每一块紧绷的肌肉都松懈下来。
于是在秦一隅停下之后,他接着哼了下去,像接话那样默契而平常。
音乐,爱,自由,他现在都能充分地感受,难怪秦一隅会觉得幸福。
哼完后他翻了身,俯上去捏着秦一隅下巴和他接吻。他们的嘴唇都凉凉的,但舌头是暖的,柔软又湿热。亲着亲着秦一隅莫名其妙笑了出来,吻也分开,只留下将断未断的一条水线。
“笑什么?”南乙盯着他湿润的嘴唇。
“你好像在做人工呼吸。”秦一隅望着他傻笑。
“别胡说。”南乙一只手撑在冰面,另一只手屈起食指,指节轻轻刮他的鼻梁。
“没胡说。”秦一隅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我想跳进来。”
这么结实的冰。
“你想撞死啊。”南乙笑了。
那会儿还没入冬呢,是另一种死法。
秦一隅也笑了,又说:“不过现在不想了。”
“现在想干嘛?”南乙抚摸着他的眉梢和眼角。
“现在……”秦一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目光变得诚挚。
“和你一起在上面滑冰就很好了。”
南乙低下头,蹭了蹭他发红的鼻尖。
秦一隅又问:“你呢?你现在想干嘛?”
长久的沉默后,南乙睁开了眼,也支起身子,低声说:“我想让你陪我睡觉。”
秦一隅愣了一秒,开始坏笑,但很快南乙就拧了他的脸颊。
“我认真的,秦一隅,我好累啊。”他闭了闭眼,“想找个暖和点的地方,钻在你怀里好好睡一觉。”
于是秦一隅二话没说,坐起来,脱了他和南乙的冰鞋拎在手上,起身,也拉起南乙。
“去哪儿?”
“开房,睡觉。”
小心谨慎的两个影子缓慢地上岸,又在夜色中飞驰,秦一隅说停,南乙就停下来,像是逃亡的两人找到暂时的落脚地,躲进暖气充足的温室,疲惫地卸下一层又一层的枷锁,黏黏糊糊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带着同样的沐浴露的香味一起钻进被窝。
南乙枕着秦一隅的手臂,闭着眼,任他的手指轻柔地梳理自己的头发,感到安全。
“暖过来了?”秦一隅望着他,轻声问。
“嗯。”这个单音节是从鼻腔中发出的,有些黏。
睫毛真长。秦一隅看的认真,靠过去亲了亲他薄薄的眼皮,又问:“想不想去云南?那儿没这么冷,我可以带你去摘菌子。”
“想。”南乙没睁眼,但牵过了秦一隅的手,凭感觉亲吻他手上残留的伤痕。
“但现在还不行,我还有事要做。”
他做不到对祁默的牺牲坐享其成,否则他连去看望李不言都做不到了。
五个指尖,他一一亲过,一个也没落下。
“等我做完了,我们一块儿去吧。”
“好啊。春天就挺好,花儿都开了。”秦一隅又把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我摘一篮子,插在你头上。”
“别。”南乙想到那个画面就想喊停。
“为什么?”秦一隅告诉他, “在他们那儿往人头上插花儿就是喜欢他的意思。”
南乙想到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但他有些困了,因此语速很慢。
“哦,所以你之前非要给我扎头发,就是为了把花儿插·我头上。”
“你还挺会举一反三。”秦一隅乐了。
“偷偷摸摸……”南乙埋在他胸口,呼吸也变慢了。
“你就很光明正大吗?”
脑子里好像就没有正常恋爱的概念似的,居然会自动归类成炮友,怎么想的。
秦一隅摸着他的后背,越想越好笑,隔了一会儿又低声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半天没回应,原来南乙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
这是秦一隅第一次在没做的时候比他晚睡。
过去的南乙仿佛不需要睡眠似的,也总是很早就起来,然后消失。
他终于觉得累,发现自己需要休息了。
秦一隅吻着他的额头,搂住他闭上了眼。
这一觉格外的安稳和漫长,中途他们分开一会儿,又在某种引力下靠近,搂在一起,面对面,或者从背后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