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这些番邦蛮夷,可忙死本官了!”
江愈这段时间的确很忙,原本全国最清闲的无事衙门,一下子成了最要害的部门,倘若那些蛮夷教导不好,在君前失仪,他们固然是死罪,同样会连累到江愈也没好果子吃。
因此,江愈殚精竭虑,带着几个手下,训练那十二个入宫觐见的使者,连带着还有使团里的其他人,也必须遵守基本礼节,绝不能在京城里乱走乱撞,惹到无法收拾的麻烦。
“江大人辛苦了!”尽管只是九品官,但依然还有几个小吏是跟着江愈吃饭的,端起酒杯,谀词如潮。
“草!这些该死的老鼠!”江愈忽然一声惊叫,随手捞起脚上的布鞋,狠狠地丢了过去,却没打中,惹得江愈更加恼怒,骂骂咧咧地说道:“这些不知哪来的鬼东西,到处窜来窜去,真是烦死了!害得本官吃酒都没心情!”
“咳,大人稍安勿躁。”手下的小吏眉眼通透,连忙笑着安慰道:“等下个月,应该就好了,江大人何必跟这些阴沟里的老鼠计较,实在恶心人的,打死就好了,或者给用点药,解决起来更快。”
这小吏指的是,下个月,陈年失修的鸿胪寺衙门,就要迎来全新的修葺。说起来,这还是鸿胪寺卿偶尔路过淳化县,看到淳化县那些簇新的房屋,这才起了心思回到自家地盘上修屋。
“唔。”江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皱皱眉头,见那头硕鼠已经钻入墙洞,便不再理会。
可是,刚刚到了这司宾署衙门门口的两个朝鲜国使者,刚好听到屋里的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脚步顿时顿住,目光相对,都能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到深深的恐惧和惊骇。
老鼠!
这指的是什么?
而且那里面骂骂咧咧,语气不善,说得很明白,说这些不知哪来的老鼠,窜来窜去,坏了这位大人的心情……
朝鲜使者心态崩了。
这分明就是说的我们这些来自各国的使团啊!
接下来那人说,下个月就好了,那自然是说的这些使团下个月就走了。
但更恐怖的是,他说,实在恶心人的……打死就好?
天哪!
有没有一种可能,喜获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就这”两个字的,正是这位大人口中所谓的“恶心人的”……
完了完了完了!
人家动了杀心了,甚至连动手的方式都定好了,说是要下药……
现在在大明的地盘上,人生地不熟,人家只要在饮食里下毒,那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
两位朝鲜国使者,呆呆地杵在司宾署衙门门口,汗出如浆,浑身簌簌发抖。
以他们最近才恶补的华夏文化,汉文的造诣实在不高,但勉强知道,华夏人喜欢用动物来作比喻,取的是动物本身的特点。
比如说,比作老鼠的,都是又恶心又猥琐的家伙。
比作猪的,往往是蠢笨又丑陋的家伙。
对了!
曾经有幸到金銮殿面圣的那位使团首领,蓦然想到,今天在金銮殿上,大明皇帝曾经说过一句“故问尔等,尔国诚心相待乎?若心无旁骛,恪守已约,方可弛懈於我之怀;如心无所忌,蝇营狗苟,必将引来震怒于朕之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