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对青农的质疑,跟职工持股有半毛钱关系,根因还不是公司加农户,一家带动千家种千家采千家养模式的存在,大势所趋,区区风波撼动不了浪潮,就算当时被料理了,只要核心在,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青云做公益我从来没说错,但不能上来就背负这么大的道德包袱,以至于将来没有回旋余地。”
“要什么回旋余地?”徐剑华冷嘲热讽,“你说的回旋余地,是不是削减公益项目资金,降低职工福利标准,将更多钱用到再生产或者自己腰包。拜托,多看几遍五官争功,理解理解缺一不可的道理。”
袁晓成道:“我不想跟你吵,只问一句学云百年,哦不,退休之后,青云怎么办。”
徐剑华拳头紧攥,狠狠道:“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还青云怎么办,想的怪远,就算学云到点退休,都还有三十年的光景,这么长时间,偌大青云人才济济,难道连一套稳当有效的掌舵方案都定不下来?
我说难听点,要是定不下来,青云做不了百年品牌,请谁来都没用,你不会还抱着六朝何事,门户私计的想法吧,以为青云是固定某家的,就能万众一心,再创辉煌?去球。
优选青山这些产业能组成罗氏公司,学云退了给云云,谁都不会有旁的意见,可他们照样要面临谁掌舵的问题,你敢说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敢吧,嘿,非但不敢,还要认定虎父威名之下,儿女再怎么努力,都很难逾越,到时候你看,还不如青云,公推出来的董事长能力得到大家认可,还不用背负学云儿女的包袱,为自己利益一定能爆发更大的潜力。”
袁晓成涨红了脸,被徐剑华密不透风的反问,压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恨恨地转移战火。
“你就这么看戏是吧,让我们兄弟为你吵得面红耳赤,真当自己是陈圆圆呐,快说,你支持谁!”
罗学云捏拿双手,指节发出脆响,微笑道:“我不知道该支持谁。”
“你设下的局,就没想过将来怎么办?”袁晓成脸上写满怀疑。
“我们要相信后人……”罗学云及时刹车,反问道:“你觉得流星美不美?”
“当然,可遇不可求。”
“我们都希望如日之升,如月之恒,但往往连时隐时现的星星都做不到,眼下青云优选至少能成为流星划过,短暂但绚烂,哪怕不能升恒,又如何呢?将来还没来,勿要提前忧心,不然就成了杞人忧天,惹人笑话。”
“你忍心看着……”
“别忍心了。”徐剑华打断袁晓成的诘问,“学云讲自然规律,你扯什么唯心主义。”
罗学云笑道:“心也是要讲的,只不过得顺其自然,前次有个朋友跟我说他理解的四十不惑,其实是到四十岁精力不济,有些问题无法刨根问底,就像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在乎了。”
袁晓成沉默,老半天才蹦出一句:“我理解他的感受,身体上大毛病小毛病越来越多,工作上事情越来越复杂,有时候就是憋着一口气,咬牙坚持而已。”
罗学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emo了,难得我们聚在一起,别影响好心情,来,今朝有酒今朝醉。”
“干!”袁晓成大吼。
晚饭后回家,秦月瞧出罗学云隐藏的郁闷,悄悄嘱咐俩孩子哄他,月月十分积极,带着玩具就凑过来,跟哥哥一起依偎父亲怀里,说些幼儿园的趣事。
不多时消却阴霾,享受亲子时刻。
等孩子睡下,秦月柔声询问缘由,罗学云说了个大概。
“你是觉得憋屈吗?”
“我虽然不认为有钱就是大爷,也没觉得自己多了不起,非要别人捧着,只是人和人之间相处,还是得互相尊重吧。最主要的是我得克制,克制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这就很不顺心意。”
“费专家说坡上是桃源,可人间哪有桃源,哪有乌托邦,老实的黄狗需要狗窝,凶猛的御雕同样不能一直飞翔,只要落脚到哪里都一样,不过是你到别的地方能更肆意更张扬,就像到南方,人家求你敬你畏你。
可你同样不习惯,总是呆不长久,觉得虚假,没有坡上背山看水,土里土气的活力。你喜欢黄岗,就爱惜它,不忍搅乱它,不忍破坏它,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孟子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自古就没有尽善尽美。”
“人还真是苦啊,天生就是受刑,肆意张扬毫无节制的快乐,很快就给你消磨干净,极致频繁的痛苦,同样折磨到崩溃,非得是一张一弛,一苦一乐,才显得真实,才存在长久。”
“那就得问女娲大神为什么要把人造成这个样子,是神力达不到标准,还是为了凸显神的高贵,故意让人苦。”
“诶呦,被带坏了呀,武侠杂志没少看吧。”罗学云打趣道,“都领悟到修真仙侠小说的真意了。”
秦月嗯了一声:“没办法呀,谁让它是咱家的产业,本本不少寄过来,不看都不行。”
“好着哩,家事公事产业事,事事关心,多发挥发挥董事长特助的作用。”
“才不要呢,我现在看到报表就恶心,哪有学校的孩子们可爱。”
“真的假的,你当年可是教数学的,还自告奋勇,专门来青云菜业做财务呢。”
“那不是为爱冲锋嘛,初中数学有什么难的,报表项目复杂多了。”
“秦老师。”
“嗯。”
“等孩子上了大学,咱俩继续全球之旅吧,更加细致地旅游,看看其他地方的人过得怎么样,瞧瞧人家的上帝造人思路,是不是跟咱们的女娲一样。”
“嗯。”秦月柔声细语道,“云哥哥,咱俩试试人造人什么思路。”
罗学云嘎嘎笑道:“彩得很,我正要检查检查你的气功修炼如何,有没有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