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杰默默咀嚼着话里话外的滋味。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再怎么远虑，计划也赶不上变化，不如珍惜当下。”
“我不甘心呐。”
“还不甘心？”林明差点跳起来，“我跟你差不多年纪，同时上的培训班，现在你都管理五级，我才摸到三级的门槛，头上一堆婆婆，我都没不甘心，你还矫情起来。这毛病跟谢裕有什么差别，干脆你也别搞了，跟他一起下台，把机会留给别人。”
他嘟嘟囔囔道：“越说越来气，这顿饭你请，我不管了。”
青云食品调整组织架构，并且把香江顾问彻底融入管理体系后，职工等级和薪酬便做了相应更改，跟青农分道扬镳，变化说大不大，无非是加了两级，从八级变到十级，每个岗位的待遇重新划分，说小也不小，待遇大大增加的职级意味着再想火线提拔，不顾工作年限，不管学历经验，很难很难。
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清兰顾问不参与青云配股，所以必须在职级待遇上给予充分的尊重，而他们加进来后，肯定要照章办事，严格捍卫规矩。
即便是罗学云，想拍拍脑袋就把一个纯新人超拔数级，也要问副总陈嘉乐，人事行政总监杨朗答不答应。
“青云诞生在黄岗，就在我家门口，怎么说呢。”黄杰虚虚比划着，“就好像财神种了一棵金钱树，你叫我只摘矮的小的，把大的留给别人不要眼红，换做是你，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林明耸了耸肩膀，回答得很直接，“没有人甘心望着财宝流走，但问题在于青云不是焊死的金钱树，而是会跑会动的金钱兽，你得能跟上它的速度，避过它的攻击，才有可能拿到更多宝物。
倘若按照你说的，落在你家门口就是你的，青云怎会流出来，黄岗怎么还有那么多务农和干其他活计的人？”
黄杰晃了晃脑袋，道：“你说得对，可你凭什么断定，我会追不上呢。”
“范兴宗，衡量一下你跟他的差距，如果你觉得这个差距可以弥补，那就去追吧，倘若没有信心跟上，或许刘明现的路更适合你。”林明笑道，“罗总的事我有所耳闻，想来黄岗人或者田集人都踊跃创业，会是他很期望的事，特别青食变成现在这样子。”
“青食，变成什么样子？”
“变成美丽的蝴蝶，长出了翅膀，不必留在树叶上蛄蛹，随时可以飞走。”
“喝酒。”
“我下午还有工作，就不奉陪。”林明道，“关于项目的事你放心，谢厂不会耽误事，你有什么指示尽管电话，我保证跑得快溜的。”
返回路上，黄杰慢慢变得清醒，有些事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诚如林明所言，眼下他最需要做到的就是稳稳担住零食部的市场销售任务，否则别说更进一步，前面吃的都要吐出去。
他的年轻是优势也是劣势，青食希望更多有冲劲干劲的年轻人扩张做强，同样会忧虑年轻人不够稳重，过于冲动，造成问题兜不回来。
没怎么停歇，黄杰收拾心情，再去考察果品厂。
按照联合销售的项目要求，零食部的桶面干吃面八宝粥跟饮品部的茶饮料果汁包装水并列为核心，属于一锅汤里的面条，本来就是煮着吃的，加不加葱花蒜叶香菜都得吃。
只是想让这锅面更香更可口，才劳神费力添加佐料，顺便提高面的售价。
果品厂离青食很近，黄杰没蹬两下就到了，门卫看到他的厂服也没管，任由他长驱直入。
“老贾，老贾。”
贾光渝闻声迎了出来，笑容满面道：“稀客稀客，一大年咱俩都没碰过面，难得你还往我这打电话。”
“今年事多，见谅见谅。”
早先全青食的销售都由市场销售部负责，黄杰负责青云零食的同时，不免要照顾扶持食品厂的产品，其时没少为果品厂产品销路头痛，后来各事业部单干，投资厂一干事务全甩给总部职能中心，他也确实冷落贾光渝。
“这不有了好事，我连憋到过年都忍不住，要提前告诉你。”
“快进来喝杯茶。”
贾光渝闻听此言，热情将黄杰迎进门，沏茶倒水端出果盘，果盘没什么新鲜水果，主要是瓜子干果，都是青云产业园的产出，量大管饱。
黄杰也不挑拣，边吃边说，把来意讲明。
“要是入了选，光靠这项目再加优选，足够产线一年跑到头，怎么说，介绍介绍？”
贾光渝道：“我把他们都叫过来，挨个跟你说。”
“都叫过来干嘛，让项目主管过来就行，别搞得兴师动众，我先看过资料，听个大概再说。”黄杰赶忙阻止，他可不是来耍官威的。
“唉，你有所不知。”贾光渝叹道，“团结果品厂已经名存实亡，只剩空架子，他们各干各的去了。”
“什么情况这是？”
“咱们几家青云扶持的食品厂，情况你也清楚，像果酒厂做得一塌糊涂，收不抵支，自然倒闭去球，青云认亏，大家树倒猢狲散，像老辛家的糖厂蒸蒸日上，辛大树又识趣主动让渡更多股权，获得青云资金和人力支持做得更大。
我们果品厂就惨了，综合起来有赚有赔，原本被捏合的各个项目自然散了心，好的不愿意带差的，说他拖后腿，差的看不起好的，说他占了太多资源……”
果品厂各个项目裂解，变成一盘散沙，这显然不符合罗学云最初意图，一象顶十猪，若能做出一个区域性的食品公司，好处远大于十家百家地方性的小食品厂，可没办法，青食腾不出手悉心呵护，即便优选拉扯，也不能点石成金。
不行的终究不行，如刘明现这样的始终是少数，须得本身有能力，还得踩中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