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道：“只要有人升，不降的人也等同是降。”
“那到底是不一样。”罗学云笑道，“毕竟蛋糕就那么大，保证不了每个人都越来越多。”
“做大蛋糕不就行了。”
“是啊，可做大蛋糕的要求多分，不然人家就不愿意累死累活了。”
这不软不硬的钉子让许文不太舒服，可他偏偏知道就是如此道理，就像总编辑的位置只有一个，他坐了别人就坐不了，坐不了的自然不愿意玩命付出更多。
“青食的调整是否有可能产生不利影响？”
“我们当然期望没有，但究竟什么样的影响，还是得看实际情况，等时间给我们答案。”
“可否这样理解，青云食品要在追求利润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不可。”罗学云淡淡笑道，“没有利润青食就活不下去，这点毋庸置疑，但利润只是考核的一项要求。”
许文深深看了罗学云数眼，终于放缓语气，道：“再讲细节些，究竟做了哪些改动，是否涉及重要人事变动。”
“好些个内容都涉及公司机密，实在不好公之于众，能提的人事变动大概就是多了两位副总经理，协助老袁管理青食。”
“谁？”
“技术副总孟永厚，运营副总陈嘉乐。”
“香江顾问？”许文诧异道，“青食经营不是交由青云负责么，陈嘉乐这是什么意思。”
“是交给青云负责，但清兰亦有管理决策等保障股东权益的……权力。”
许文默然片刻：“孟永厚从研发总监变成副总，看样子是升了，那么罗学杨呢，比照青农的架构，俩人应该是齐平的？”
“饮品事业部高级总监。”罗学云道，“按照青云的管理体系，两者同一职级，只是岗位有差别。”
许文忍不住哼哼唧唧：“之前青食事业部负责人只是主管，除了项目上的事，权责有限，眼下一跃而成总监，还是高级的，不知是主管缩水了，还是总监不值钱。”
罗学云哈哈大笑：“名称只是代号，关键看权责，看职级，看待遇，不然哪怕是叫部长（竹）席，也不过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许总编以为然否？”
一番不那么尽兴的谈话之后，罗学云送别许文，扭头就看到脸色难看的袁晓成。
“总经理也只是个代号，对吧？”袁晓成阴恻恻问道。
罗学云居然点头：“当然，总裁也一样，真要说不是代号的，只有股东，在此之下，董事也好，总裁也罢，经理一样，都是跟人家手下混饭吃的。”
他拍了拍袁晓成的肩膀，道：“你可是青云的股东啊。”
袁晓成捏紧拳头：“我突然觉得你很欠揍。”
“确实欠揍，怎么说，找地方练练，我让你一只手两只脚。”
“焅，就知道欺负我，有本事让老赵老徐一手两脚。”
“赵总不行了，将军肚都起来了，老徐大差不差，带着兵器都打不过我。”
袁晓成愈发郁闷，说不过也打不过，真让人头秃。
“袁哥，看开点，你清楚青食的变化是往好的方向，何苦生闷气，跟自己过不去？难道像陈清酒厂一样，破布似的，甩出来都没人要。”
袁晓成长叹一口气，道：“县里的要求，你打算怎么办。”
“慢慢谈吧，反正酒厂这些已经半死不活，不在乎一年半载，我们太积极，容易让人家觉得上赶着，到时候自矜身份，免不了我们受罪。”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商书纪亲自谈的，慢慢来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没有诚意，是在拖延时间。”
“我们既然光风霁月没有企图，何必怕人家觉得没有诚意。”罗学云笑道，“宁愿青云不娶，也不能落得个强抢的名头，更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靓女下嫁。”
之前过分强调统一配置和均衡发展，应用到实际就是你有我也有，譬如以投资少、见效快、能就地取材著称的五小工业，基本在全国各县铺开，并未做到充分考察资源禀赋，到最后经营不善的纷纷倒闭，仿佛没来过一样。
还有许多工厂搞职能重复的附属公司为厂区服务，到了竞争时代，立刻坐蜡。
陈清也是其中一员，不乏诸如化肥厂、酒厂、造纸厂、食品加工厂、砖瓦厂、印刷厂一类的东西，有些厂子是重心，在上下合力中还能勉强坚持，有些厂子就非常艰难。
拿酒厂来说，当地人都称作土酒，图它便宜，喜欢买，但现在外来酒进来，只要是体量大一些，价格低一些，包装好一些，很轻松就让酒厂没有活路。
靠两青云的订单，就拯救了造纸厂、砖瓦厂、印刷厂，但顾及不到的厂子还有很多，刚来不久的商赟便想着一事不烦二主，既然青云这么有情怀，干脆好人做到底，多帮帮忙。
然而罗学云终究不是神仙，更不能贴本做好人，否则开了头，还能有穷尽么，王世佑还在地区等着呢。
条件一定得谈，双方都明确底线再合作不迟，至不济，得让接受帮忙的厂子认清自己是靓女还是丑女。
嗯，虽然罗学云不耻许多人的论调，不知他们凭什么就认定国营企业是女，还非得嫁人才能活，就不能是好汉，不能是巾帼英雄，靠自己就能发光，还搞出什么“靓女先嫁，丑女后嫁”，“冰棍不卖就化了”的理论营造声势，但不妨借用意象，的确是泥沙俱下，有好有坏。
青云不能把稗子当成稻苗，出了力，还得被嘲笑。
“算了，听你的。”袁晓成道，“虽然我真不想看到酒厂牌子垮掉，但就认清事实而言，你比我厉害。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青食自己就一屁股账，还去忧心别人，还真怪不得陈嘉乐对我不满呢，德不配位呀。”
罗学云佯怒道：“说的什么话，你也是青云的股东，这事你关心起来非常正当，别自怨自艾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你那些好汉不还是留在青食，谁也没赶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