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毒。
华锐真是被上了一课,意识到专业人干专业事就不一样,王阿吉是老字号,公私合营时期牌子变成公家的,也只是牌子而已,配方之类的王家后人仍存有,而就事论事,王阿吉做凉茶和凉茶饮料还是有差别的,青云不认品牌,绝不是狂言。
说话间,服务员气吁吁跑回来,将两罐王阿吉凉茶郑重地放在桌上,额头汗珠滚滚,老大不容易。
“谢谢。”罗学云笑道,“在哪里买到的?”
“xx供销社,隔了三条街,还是小卖部老板说那里有才找到的。”
“辛苦你了。”
服务员离去之后,罗学云拧开拉环,往杯子里倒了一些,刚一入口,脸色即变得十分怪异。
“怎么是苦的!”
华锐奇怪道:“凉茶就是苦的呀,自讨苦吃,越苦越正宗,还是改良过的,不然更苦。”
“我的天。”罗学云哭笑不得,“凉茶饮料和凉茶草药是两回事,这么苦,除了华南人谁喝的惯,怪不得冷场,就算做到位也有先天缺陷,不好推广啊。”
华锐振振有词:“不保留苦味,大家怎么知道是王阿吉,而不是别的什么牌子,再说你们青云绿茶不也有原味带清苦么?”
“绿茶原味归原味,可也是甜多苦少,否则受众都被限制死了,而且原味只是其中一个口味,不是全部,别告诉我,你们只推出这么一款,还是这么苦的?”
“是的。”
罗学云无语望天,良久才缓过来,认真道:“苏东坡知道吧,中间派没有好下场,要么原汁原味全苦,放到药店卖,要么改良全甜,放到商店卖,既不愿停步,又不愿迈步,结果就是没有一个合适客户。”
华锐道:“有这么严重?”
“怪我,策划书没说清楚,让你们产生误解,符合市场口味的意思是符合饮料市场,不是药茶市场,再说白点,就是得甜,无分老幼,作为人,谁喜欢吃苦而不是吃甜呢?”
“这样一来,王阿吉就只剩品牌价值了。”
罗学云回一个“你以为呢”的表情。
华锐沉思片刻,道:“这样如何,商标、车间、工人、配方,全部租给青云食品,你按年给付租金,其他我们不掺和,怎么样?”
罗学云差点跳起来,忙道:“不妥不妥。”
加多宝的故事是血淋淋的教训,其公司起初就是租赁王阿吉商标配方,一举把品牌做到千亿估值,号称华夏第一罐,结果商标持有方眼红不已,不甘心只拿着几百万的商标使用费,一方面要提高租赁价格,一方面把商标向食品保健品运动器械多领域授权,变相牟利。
最终让两家对簿公堂,商标价值大大缩水,加多宝由此诞生,采用移花接木的方式,从王阿吉原罐包装不断引流,形成一家配方两家品牌,比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还复杂的关系。
别说有加多宝“珠玉在前”,就算没有,青云也不会白当爹,给人家养儿子。
华锐瞧他态度坚决,不禁叹气,随着青云冰红茶等饮料爆火,罗学云的确有拒绝王阿吉的理由,已经仁至义尽。
“华总有什么考虑但讲无妨,能帮的我一定帮。”
“王阿吉凉茶饮料做成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样子,我很痛心,恐怕还要惹出不小麻烦。”
罗学云心道,他们惹得麻烦可不小,不光是跟加多宝争斗,还要跟王家后人闹腾,躺着挣钱不满足,非要吃干抹净,惹得一身骚气,致使行业内耗不断,一片狼藉。
“商标愿意出售么?在商标出售的前提下,连带设备包装原料等一系列物料,青云都可以接手,算是给他们一个干净离场的机会。”
“光是商标不好估值啊。”华锐问道,“租赁合资,真走不通么?”
罗学云道:“见微知著,在策划书写得明明白白,还有华总一力支持下,仍旧做成这个潦草样子,可见用心程度,若要合作,免不了口水仗。好了,眼红,不好,骂人,对追求效率的市场竞争而言,等同自缚手脚,非常不智。”
华锐深深看了罗学云一眼,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瞧不上他们,所以坚决推辞,宁愿给出策划书都不愿意合作?”
罗学云道:“商业厌恶没有意义的风险,对王阿吉这个商标来讲,天然有很多不确定性,不光是羊药,王家后人也很多,将来一旦做大品牌价值,麻烦必定纷至沓来,这点不以个人意志转移。青云没有羊药的身板,实在不想趟浑水。”
“那凉茶饮料是否真有市场,还是你移祸江东的吹捧?”
“市场当然有,只是……非为天时,抑亦人谋也。”
“说来说去,你还是瞧不上他们。”
“我瞧不瞧得上没意义,关键能不能顶事,若是能顶事,华总今天应该请我吃庆功宴的。”
华锐闻言笑笑,道:“市场经济终究需要你们这些勇敢者搏击浪潮,贪图安逸,一动不如一静的人,很难指望得上。”
罗学云道:“人总要为屁股说话。”
华锐忽道:“旧事再重提,如果王阿吉商标卖给青云,青云能在花城设厂么?”
罗学云双手一合,笑道:“若是华总真的需要青云设厂,拳拳诚意之下,青云当仁不让。”
他顿了顿道:“只要华总能稍稍给予便利,有没有王阿吉的商标,青云都愿过来,以凉茶为根基,辅以其他品类,保证做到不输给江城分厂。”
“这么有信心?”
“事在人为。”
“好,等我的消息。”
两人分别之后,罗学云回到办事处,给香江、花城两地职工下达任务,调查王家后人情况,不一定要用上,得提前准备,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