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听的。”幺妹道,“嫂子知道生男生女么?”
“你二哥说是一男一女龙凤胎。”秦月笑道。
“啊?这么好的事瞒这么久。”幺妹惊诧道,“一胎就儿女双全,将来不用再受罪,也省得躲计生办。”
秦月道:“你二哥不喜欢张扬。”
“小名叫什么呢?”
“云云和月月。”
“哇哦,好浪漫。”幺妹竖起大拇指,“就是爹娘可能不喜欢,贱名好养活。”
“叫你别在背后说人,让我撞见了吧。”
罗老娘从后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鸡汤,她白了幺妹一眼,道:“想吃自己去盛,锅里还有,来,月,趁热。”
秦月脸色发苦,道:“娘,真吃不下了,天天吃肉喝汤,我腻得慌。”
“说苕话,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三口粮,不是吃饱吃好哪能行?不像娘那时候没条件,连口鱼汤都摸不着,老二,喂你媳妇。”
罗学云接过饭碗,老娘又转头去数落幺妹。
“真当爹娘都是老封建?以前穷,吃不饱穿不暖,起个贱名好赖藏着,现在老罗家啥条件,我还起个狗蛋铁蛋,让俺孙子以后被伙伴笑话啊。”
幺妹连连求饶,表示自己说错话。
瞧着秦月硬着头皮喝汤,罗老娘眉开眼笑,道:“老二,你二姐是不是要跟老田家那小伙成了?我可没少听人白话,说你二姐跟人小伙经常跑粮站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嫁。”
罗学云不咸不淡道:“二姐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还着急把她嫁出去,迎小媳妇进门啊。”
“那可不。”罗老娘一拍大腿,“我到你屋住这长远,人家秀儿在老屋烧锅做饭,收拾得那叫一个漂亮,能干得很,到哪找这样的儿媳妇。”
“双标。”罗学云淡淡道。
秦月幺妹忍不住笑出声。
“你说啥?”罗老娘还纳闷。
“二哥说你一碗水端不平,二姐去田家帮忙,你说酸话,叶秀来俺家帮忙,你就说好话。”
“那能一样?”
“咋不一样。”
罗老娘语滞:“我不是心疼二妮嘛。”
“那你就不心疼叶秀?”
“死妮子,我说一句你顶一句。”
罗老娘张开大手抓向幺妹。
幺妹很明白场上局势,连忙躲在嫂子身后,紧跟着秦月柔柔一声娘,把老娘的愤怒抑平。
“娘,有学云在家,你趁空老屋看看吧。”
幺妹看着老娘离去的身影,嘟囔道:“好了伤疤忘了疼,前几年大嫂住东屋的时候,婆媳过的啥日子都记不得了,三五年当家作主,没谁触她霉头,就以为婆媳多好相处,别到时候再来一次分家。”
“你们兄妹真是一样一样的。”秦月见婆婆走了,把鸡汤一推,道:“嘴都铁得很,说话不留情面,娘辛辛苦苦不就为后人好,不理好心就算了,还等着看笑话。”
“可没有啊嫂子。”
幺妹连忙解释:“我是担心她才说这话,就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到头来日子过得不安宁,俺爹脾气硬,说话做事不拐弯,俺娘‘不讲理’,对儿子无条件好,儿媳妇可不一定能理解。
就像大嫂,虽说脾气坏些,有点贪小便宜,人就坏人吗?不是,婆媳闹得不可开交,真是一个人的错。”
罗学云望着鸡汤发愁,随口说道:“距离产生美,你犯了同样的毛病,因为黄秀搬走就渐渐忽略她的问题,又因为天天跟娘住在一起,反复强调她的问题,以至于当年感受的是非渐渐倾斜。”
“是这样吗?”幺妹道。
“当然。”罗学云道,“最好是分户不分家,有啥事搭把手,没啥事各开各灶,各过各日子,整天一张桌子吃饭,哪有不打架的?”
幺妹深以为然:“碗里剩一粒米俺爹就要抱怨,别人还真不一定习惯,还是二哥好,吃不下就吃不下,该扔就扔,快意洒脱,得劲得很。”
“还说呢,我这次回家,把冰箱的剩饭剩菜全倒地里,连狗都不喂。”罗学云哼道,“让人家知道,还以为我连个新鲜饭菜都吃不起。”
“勤俭节约是美德。”秦月道。
“剩饭剩菜最容易变质,到时候有个什么毛病,花钱不说还受罪,又不是吃不起。”罗学云道,“再者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再不多吃多买,把钱都攒着,那才叫问题。”
“这又是什么歪理?”秦月道。
“可不是歪理,挣到钱的人不消费,缺钱的人如何挣到钱?农户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养鸡下的蛋,买得起的人买的越多,是不是他们赚得就越多?”
秦月和幺妹脑袋发晕,有点理不清思绪。
幺妹道:“那勤俭节约是错的?”
“我可没有这样说,要分人,有钱的人多花钱,让经济流动起来,没钱的人多节约,保好眼前的生活,别整得吃喝难以为继。”
秦月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有点不对。”
“就是,好像在宣传一种等级观念。”幺妹道,“有钱就能浪费,没钱就过苦日子,岂不是成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说到这,幺妹打了个寒颤。
“就事论事讨论经济问题,不说旁的。”罗学云淡淡道,“譬如眼前的猕猴桃,对秦老师来讲就是品尝,只取一口最好最甜的就够,剩下的扔了都无所谓,要尝个够就得买很多,果农能卖很多,若是她一整个都吃了,果农就只能赚到一个的钱,没卖掉的说不定就放烂了。”
幺妹陷入迷惘,不知道怎么反驳。
秦月笑道:“我可以只吃一个,但买很多,送给那些买不起的大人小孩,让他们也尝一尝远方水果的味道,让钱流动起来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非要满足自己的私欲,若是像你那种做法,很容易给孩子当坏榜样,令他们对粮食没有敬畏,对自己拥有的一切不尊重。”
罗学云抚掌大笑,幺妹则是目瞪口呆。
“嫂子你太厉害了,一下子就把二哥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