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只是执念。”
作为本地人,陈昌达更能对杨云章感同身受。
“杨云章家贫,小时候并未接受叔伯多少帮助,而他一路打拼创下家业,主要支援都是来自老婆黄家萱和师父遗留的人脉。
某种程度上讲,夫妻俩都不愿看到,任何一家子侄偷取他们辛辛苦苦数十年的成果。
最为关键的是,只要杨云章卸任,无论将来谁执掌杨记,另一家都不会心甘情愿,而在数十年的发展中,这两家都已经扎根杨记,斗到最后,非把杨记拖垮不成。”
陈昌达感慨万千。
“杨云章不能生孩子,对于他来说,杨记就是他的孩子,作为父亲,怎么能忍心看着孩子去死?唯有生出亲儿女,压住两家,才能维持。”
罗学云哂道:“都什么年代?还想靠血统维持继承,杨云章年岁已大,就算能生出亲子,也比不上叔伯,如何保证杨云章故去之后,杨记风平浪静。”
“这你就外行了。”陈昌达摇头晃脑,“以杨云章的经历看,他不会喜欢杨家兄弟,黄家萱独女,同样不喜欢黄家兄弟,然而在杨记的发展过程中,却大量吸纳两家人进入公司,你觉得是为什么?
这就是血缘和亲族的力量,杨云章夫妇从小都是在这种氛围中走过来,想决绝都决绝不了。
反过来说,两家人的股份职位,都是靠着这份关系,走后门上来的,在面对杨云章亲生儿女上,天然弱势,有那些跟着杨云章创业的老朋友支持,安稳到大不成问题。”
罗学云若有所思。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杨记这艘破船上,存在三批人,杨黄两家和中立派,杨黄两家能争夺掌舵权,中立派只能当水手。
谁都不想这艘船沉掉,但同样不能接受,船被对方掌握,唯有一个第三方高高在上,威慑他们不要逾矩,船才能勉强向前。”
“不错。”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引入那么多亲眷,保持现代商业的架构,最起码能延续下去,不让杨记的招牌跌在地上,现在倒好,非死即伤。”
“连李超人都免不了搞家族企业,杨云章何能免俗,要怪就只怪他不能生育,否则哪怕有私生子,都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匆匆忙忙一辈子,什么都留不下。”
罗学云本想感慨两句骚话,说杨云章是什么的局限性,然而念及己身,不由毛骨悚然。
倘若自己撒手不管,青云农业会不会产生夺权大战呢,自诩同族的罗家,干亲刘家,三姑六婆的表兄弟,同村同乡的,县城和外来的。
谁都想坐在那个位置,获得最多的利益,这是毋庸置疑的,跟姓是名谁没有关系,即便罗学云分散削弱,搞职业经理人现代企业,难道就能斩掉这种趋势吗?
恐怕不能。
道理都是一样的,无论谁踏入局中,都是一个目的,获得更多的利益。
经营好公司,完成罗学云定下的远大目标,获得名望赞扬等等,都是副产品。
而非亲非故的职业经理人,可能破坏力更大,罗刘等人还会觉得这条船不能倒,以免大家都没饭吃,职业经理人一旦找到下家,随时可以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