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变故!
青葛有片刻的犹豫,自己拿到户帖,悄无声息离开,这个时节竟然有人追上,只怕事情不妙。
她略犹豫了,到底揭开了垂帘看过去,于是她便看到了白栀。
白栀稳稳地落在了对面槐树上,他身姿挺拔,怀抱长剑,墨发高高挽起,黑色衣袂在风中飘飞。
他黑而亮的眸子盯着青葛,视线直直地望过来。
这一刻,青葛的心一顿。
是敌还是友,他为什么会在这一刻出现,他知道了什么?
不过这些思绪只是转瞬间罢了,青葛很快便笑了。
于是白栀便看到,葛布帘下,素来总是冷着脸的青葛笑得恬静温柔,仿佛春日的花突然绽放开来。
他脸上微红,轻抿唇,道:“你回来了,却悄无声息离开。”
青葛便笑眯眯地冲他招手:“白栀,你下话。”
白栀犹豫了下,不过还是自树上落下,之后跃入了牛车中。
牛车是最便宜简陋的牛车,里面狭窄逼仄,本来青葛一个人倒也尚可,但白栀上来后,这车厢内立即局促起来。
青葛拎过来一个板凳,招呼白栀:“来,你坐下。”
白栀也就坐下来,挨着青葛坐下。
青葛笑道:“白栀,你是不是特意来寻我的?是谁让你来寻我的?”
白栀侧首看着青葛,车厢内略有些昏暗,她的眼睛却很亮,唇畔微微扬起,笑得明媚温柔,丝毫没了往日的冷淡疏远。
他点了点头:“我也是才办了一件差。”
他视线一直望着她,轻声道:“我以为你出事了,以为你在西渊回不来了。”
阁主曾派他去寻,寻了好几次,一直没找到,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青葛了,不曾想她竟然自己回来了。
青葛点头:“我九死一生,不过到底回来了,阁主怜悯我,放我离开。”
这么说的时候,她很不经意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白栀缓慢地垂下眼睛:“直觉。”
青葛笑着道:“我原不知,你还有这等绝技。”
白栀低声道:“你不想让人知道,怕我泄露消息吧。”
青葛:“……”
白栀淡淡地道:“放心,只有我知道。”
青葛心里却想着,晚照一直很关注白栀,就算晚照原本不知道,现在白栀追过来,那晚照察觉有异,只怕也知道了。
这时候,白栀却低低解释道:“我这次过来见阁主,感觉阁主的情绪波动很大,自从你离开,他患了眼疾,他很少这样,所以我觉得——”
青葛:“哦。”
白栀声音略显沙哑:“你对阁主来说不一样,他很在意你,他必是知道你的消息,才会这样,所以我赌一赌,想着在这里等你。”
青葛听着,略松了口气,看来只有白栀知道了。
只是该如何让白栀为自己封口?
她的指尖微动,已经摸了三颗毒针在手,就这么在指缝间轻轻摩挲着。
必要时刻,任何人都可以杀。
白栀:“我不曾想到,阁主就这么放你走了。”
青葛笑了笑:“我也不曾想到。”
白栀:“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青葛:“还没想——”
她略顿了顿,道:“应该去奉城吧,不过在过去前,想着四处走走玩玩。”
白栀颔首:“这样也很好。”
青葛:“嗯。”
两个人说完这话,便都沉默了,青葛想找个话题,放松下气氛,但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自四岁便相识,如今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的时间,两个人拥有了足够多的默契,却也保持着奇怪的疏离。
如今两个人终将分道扬镳,各自走向不同的路,这个时候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些虚假客套的话,说起来也没意思,不适合他们。
在牛车的前行中,白栀终于再次开口:“三十七,我陪你走一段路,送你,可以吗?”
他低声解释道:“才办完差,我可以歇息几日。”
青葛听着道:“好,谢谢你。”
她笑望着他:“我已经十九岁了,如今想来,年华虚度,孑然一身,连个朋友都没有,如今幸得有你,竟等在这里,肯送我这一程。”
白栀喉结滚动了下,眼睛中便泛起一些异样情绪,复杂难懂。
青葛看到了,她心里一动。
之后,不着痕迹地,她手中的毒针缓慢地隐在袖中,不再触及。
她承认这一刻,她真的不想和白栀兵戈相向彼此残杀。
十五年了,身边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不断有人死去,再也看不到了。
他们何其有幸,能一起活到今天,能坐在这破败的牛车中,在嘎吱嘎吱的车辕摇曳中,感受着自粗糙葛帘洒下起将来。
于是她抬起手,握住了他的。
这一刻,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僵硬以及不自在。
不过她还是握着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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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白栀是僵硬的,他很不自在,从小到大,没有人这么亲密地握着他的手。
不过后来,他就放松下来了。
他反手也握住了她的,黑亮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青葛看。
青葛可以感觉到里面有火,压抑的平静的火。
白栀是沉默的,但也可以是炽烈的。
两个人不再说话,不过此刻似乎可以轻易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必求将来,不必问为什么,更不必去想这样的亲昵是否合适,他们只是要陪伴彼此一程,只是要弥补昔日的遗憾。
暮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郊野的官道上,也洒入牛车内,阳光穿透稀疏的牛车罩棚,犹如细密的金线一般落在车厢内,落在两个人的膝盖上,和脚上。
空气中弥漫着木质的气息,偶尔间会有风吹来,带着隐隐的花香。
一切都是温煦和随性的,就连干燥的牛粪气息都透着阳光的味道。
两个人一直不曾言语,都很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
后饿,白栀忙去路边分食店买些蒸饼。
青葛便嚷着道:“要喝酒!”
白栀正给人家付钱,听到这话回头看,看她撩起帘子在冲他笑。
他脸红了,捏着银子的手竟然顿在那里。
分食店老板笑呵呵:“你家娘子真好看,你也是一个体贴好郎君!”
白栀想解释,青葛不是他家娘子,不过话到嘴边没说。
阳光,娘子,行在官道的牛车,甜美的糕点,以及清冽醇香的酒,他觉得这一切过于美好。
这条路,他多想就这么走一辈子。
白栀最后到底拎着糕点抱着一坛子酒上了马车,酒是当地的果子酒,芳香中带着丝丝甜美,倒是颇为醇厚动人。
青葛接过来那坛子酒,笑问白栀:“白栀,你喝过酒吗?”
白栀摇头:“没有。”
青葛:“那我们一起喝,要多喝。”
她说这话时望着白栀道:“等我们这一坛子酒喝光了,你就回去吧。”
白栀听着,神情微动了下,他望着青葛,点头,缓慢应道:“好,我们一起喝。”
青葛便笑:“白栀,我们和别人不同,从小到大,我们受过那么多苦,可是这世间的甜美又享受过多少,你陪着我,把我们小时候没吃过的,没喝过的,我们都要尝尝,可以吗?”
白栀静默地看着青葛,看到眼圈几乎泛红。
最后他终于用一种带着颤意的压抑声音道:“好,我陪着你,你曾经想要却一直没得到的,我们都去拿来,等所有的都尝遍了,我们再喝那一坛酒。”
青葛听着这话,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十九岁了,已经不小了,她一直紧绷着,压抑着。
但是此时此刻,在白栀面前,她终于彻底放松了自己,可以假装自己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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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日,两个人便这么顺着官道往前走,白日看到什么便吃什么,想停下来玩就玩,恣意放纵,晚间时候一起睡在马车中,没有男女隔阂,仿佛也不再防备,就如同回到纯粹的年少时。
这一日,马车经过一处,白栀道:“你看前面有一处小镇,倒是热闹,我们过去看看吧?”
青葛:“嗯。”
于是两个人便继续往前赶路,待到了那小镇后,恰好下了一些下雨。
如织细雨洒在古老到发黑的青石板路上,有些年代的青砖房在朦胧细雨中发出湿润的光亮,就连斑驳的黑墙都似乎新鲜起来了。
白栀便买了一把油纸伞,两个人举着一把伞,漫步街头。
雨雾缥缈,路边屋檐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街道上并不见多少人影,只有匆忙赶路的牛车,挑着货担子的货郎。
白栀停下脚步,望向青葛:“我们去哪里?”
青葛听这话,怔了下。
一处街巷,一场小雨,身边的人问她,我们去哪里。
能去哪里呢?天涯海角他们去不了,人间烟火他们也逃不脱。
她抿唇轻笑了下,到底是道:“去那边分食店,我们吃些东西吧,正好喝了我们的果子酒。”
白栀神情顿了顿,才缓慢地道:“好。”
于是两个人举着伞继续往前走,春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湿润的声响,两个人步子放得很慢,边走边看。
路边倒是有些店铺,绸缎布匹,鞋帽抹额等,都是家常日用的,偶尔有一两个人客人从里面出来,因为没带伞,便用手挡在脑袋上,之后快步地往前跑。
这么走着间,却见前面屋檐下,有个摆摊的老人家,却是捏泥人的。
他才刚给一个小孩儿捏过了,倒是捏得惟妙惟肖。
青葛笑了:“我们要不要捏一个?”
白栀侧首看着青葛,她眼睛中都是兴味,很喜欢很喜欢的样子。
他便笑了:“那我送给你。”
青葛:“嗯,你一个,我一个吧,我们都要。”
白栀:“好。”
于是两个人便过去,那老爷子捏完这个后,都要收拾起来了。
他摆手说:“不干了,不干了,下雨了,明天再做吧,得回家了哟。”
最后那个“哟”字,他说得悠长而富有韵味,这让青葛感觉,他的家中一定有热锅热灶等着,是冒着热气的那种。
她笑着说:“老伯,帮我们做个吧,可以吗?我们只是过路人,明天还不知道在哪里,今天遇上了,实在喜欢。”
老伯听着,看了看青葛,又看了看白栀,到底是道:“好,那我动作快点。”
这时候,雨却渐渐下大了,于是三个人都挤在屋檐下避雨,白栀拿了伞帮老伯和青葛打着。
雨水嘀嗒嘀嗒落下来,老伯的破毛毡上边缘都渐渐湿了,不过好在两个泥人捏成了。
一个是青葛,一个是白栀,虽粗糙简单,但却恰好有些神韵。
老伯将他的毛毡卷起来,小心地摞在背上,之后擦了擦额间的些许雨水,笑着道:“你们两个哪,一人一个,你拿着他的,他拿着你的,这就叫你有他,他有你,一辈子甜甜蜜蜜不分离。”
说完他笑呵呵地走了,倒是留下青葛和白栀沉默相对。
他们当然知道他们不会那样的。
彼此交换,怀中揣着对方的泥人像,这不是他们能做的,于是只能自己拿着自己的泥人。
此时的他们看似亲近,外人误以为是夫妻之亲,但其实终究会分道扬镳各奔东西,甚至连留下一个念想都很不合时宜。
有许多事别人做来再寻常不过,他们却万万不可。
于是两个人都没说什么,沉默地拿起泥人,起身往前走,前面是一处酒家,并不大,布帘子都有些破败了,不过于他们来说却是正正好。
进去要了些切牛肉,要了凉拌时蔬,青葛便拿出那坛果子酒,两个人喝个痛快。
果子酒是清冽香甜的,很好喝。
青葛一杯酒下肚,笑着拿了自己的泥人:“比比看?”
白栀看了她一眼,也拿出自己的泥人,于是两个人的手一起摊开,两个小泥人放在一起摆着。
外面雨在下,风吹着雨发出潇潇之声,在他们的手心中,两个泥人靠在一起,紧贴着。
白栀的视线缓慢地自泥人上抬起,落在了青葛脸上。
青葛也在看着他。
青葛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陪着青葛,他还有自己的前程要奔。
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两个人终将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
而她,终将孤独一人。
这一刻,青葛眼睛慢慢湿润了,不过她到底是压下来:“白栀,你回去吧。”
他已经陪了她好几日,必须回去,再不能拖延。
白栀无声地望着青葛,望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好,我要走了,以后,你——”
他用很低的声音道:“保重,好好活着。”
青葛:“嗯。”
这一罐酒很快喝光了,最后一滴也没了。
于是两个人走出小酒馆,一起走在街道上,她送他离开。
当走到街道口时,白栀看了看远处的天:“好像天阴得更厉害了,也许会下大雨。”
青葛:“是。”
白栀:“你去寻一处客栈住下来吧,不要送我了。”
青葛依然道:“好。”
说完这个后,她睫毛轻颤了下,望着白栀,缓慢地张开手臂。
朦胧夜色中,视线相触,她望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想抱你一下,可以吗?”
她这话说出,仿佛打开了什么禁忌,白栀直接伸出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将她抱住。
很用力,恨不得将她箍在自己怀中。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肩头:“其实我想起小时候,经常会后悔,很小的时候,你害怕刀,你看到刀就害怕,你说那把刀会割下你的肉,你害怕,于是你晚上一直颤抖。那时候——”
他顿了顿,声音几乎哽咽;“我多想过去像这样抱住你,告诉你不要害怕,但我没有,我也不能,这么多年我一直后悔。“
青葛闭着眼睛,轻笑一声,道:“白栀,没关系,你心里想了,你就在心里做了,我就领情了。况且,在许多年后,当年不能做的,你都可以做了。”
白栀便将她抱得越发紧了,他哑声道:“我知道,知道你的手中捏着毒针,你也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杀了我,不过我想告诉你,三十八号不会出卖三十七号,因为我们曾经并肩作战,曾经一起活下来,你就是我的手足,就是世上另一个我自己,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青葛听这话,沉默了一会,眼睛也湿润了。
她知道这是白栀的真心话。
她相信。
最后她哽声道:“谢谢你,三十八号,若有来世,一定要记得找我,我愿和你一起,做夫妻做兄妹都可以,我们相守一世。”
白栀:“好,下辈子,我去找你。”
青葛用很低的声音道:“青葛这个名字,你若喜欢,也可以给你用,我现在觉得你说得对,我该叫白栀,你才是青葛。”
白栀哑然,之后抿唇一笑:“还是留给你用吧。”
青葛笑着道:“那你依然是白栀,而我依然是青葛。”
白栀:“是。”
这时候,青葛眸光如水,声音温柔地道:“白栀,走吧,你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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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栀到底离开了,冷雨潇潇,青葛看着白栀离开,看着那青年挺拔萧冷的背影终究消失在缥缈的雨幕中。
她举着伞,低着头,缓慢地往前走。
她并没有去客栈,更不可能去奉城。
她要离开大晟,要前往西渊,在那里,她将寻找自己的藏身之地。
她手中还有西渊的舆图,有一部分是宁王给自己的,也有一些是她自己根据那一日在藏书阁中看到舆图回忆来的,如今拼凑起来,这西渊舆图已经足够齐全。
她想去西渊,深入西渊腹地,前往西渊之西的缥妫部落,寻访胜屠家族。
她知道,罗嬷嬷能把缥妫部落的胜屠家族说得那么如数家珍,那她一定和胜屠家族有些瓜葛,而缥妫部落,胜屠家族,那就是自己必须要去的地方。
她缓慢地走出城,出城的时候,雨又大了起来,尽管举着伞,但靴子依然沾染了湿意,就连半边袍角都湿了。
她低头看了看,觉得这样不行,她还是寻一处歇脚处,暂时安顿下来。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看到前面是一处茶坊,提供小食,也有唱曲儿的,倒是热闹。
青葛看了看,要了十张烙饼并三斤牛肉,现在天还不太热,走在路上食物并不容易坏,她可以带着边走边吃。
将这些都打包过后,她才坐下来一处靠窗的角落,吃茶,吃烙饼,吃牛肉。
这时候外面又下起雨,越来越大,行路艰难,不断有行人进来避雨。
那些行人是远道而来的旅人,有人便是要过去禹宁边境的。
下雨天,行路不便,又有几两小酒入腹,一个个红光满面,难免谈天说地起。
这其间也有人提起宁王,说宁王的王妃是夏侯家的女儿,是如何如何才貌双全,宁王又对她如何宠爱等等,这门婚事又是如何天作之合,说得吐沫横飞。
还说接下来行路不必着急,若是赶得巧,或者能碰到宁王带着他的王妃进城,可以瞻仰贵人的仪仗车马。
那人笑哈哈地道:“听说宁王殿下为了迎接他的王妃,特意提前数日出发去迎接呢,算算时候,就在这几天回城,这样我们就有眼福,可以长长见识了。”
这个话题自然引起大家的兴趣,大家都纷纷问起起宁王喜得麟儿时给全城都发了桂花酒,还发了多少喜囊。
这听得大家羡慕不已,只恨自己没赶上这样的热闹。
青葛无声地听着。
于她来说,她确信一切都终将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她不必关心,不必过问,唯一遗憾的是她没办法亲眼看到这一切了。
她慢条斯理地享受着这顿粗糙但有滋有味的酒菜,在吃了一个酒足饭饱后,看看外面雨势似乎收了,便拎着自己的包袱,慢条斯理地出了茶坊,她准备上路了。
这时却是不巧,天又下起雨来,天色暗了下来。
不过青葛却不想耽误了,她拿出来行囊中的油纸伞,冒雨往外走。
从茶坊前的小路拐过去,走上官道。
谁知道才走出几步路,雨便下大了,雨滴疯狂地敲打在官道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她拢紧了外袍,攥紧了被雨水打得几乎倾斜的伞。
也许并不该在这样的天气赶路,不过青葛却不想耽误,她怕有什么意外。
当抱在一起时,她相信白栀,但一旦分开,她又不是太相信了。
此时距离白栀离开已经将近一个时辰,她必须尽快赶路,万万不能再继续逗留了。
就在她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间,前面一道刺眼的闪电劈了下来。
那道闪电将这官道切割为明暗交错的片段,之后瞬间消逝。
一切都不过是霎那间罢了。
不过青葛在这一刻陡然僵住。
她紧攥着手中的伞,竟是连呼吸都狠狠停滞了。
就在那闪电掠过的一瞬间,青葛清晰地看到,前方官道上,大雨倾盆之中,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道削瘦的背影,手握银柺,身穿宽袍,安静沉默的站在那里。
青葛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声响,她直直地盯着前方,前方是漆黑的官道,是幽暗的未知。
她疑心自己看错了,但又觉得没有错。
就在这时候,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那道闪电几乎将天地之间全部照亮为白昼。
而这一次,青葛看得再清楚不过。
前方的男人,玄色的宽袍湿漉漉地挂在削瘦的身上,乌黑的发丝黏在他苍白到诡异的脸庞上,他半垂着眼睛,安静沉默,犹如鬼魅一般站在前方的夜雨中,仿佛和这暗沉的夜这肆虐的雨已经融为一体。
他在等着自己,带着窥破一切的冷漠,胜券在握。
死亡一般的恐惧紧紧扼住了青葛的咽喉,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或者说,自己从来就没逃出叶闵的五指山。
作者有话要说
刚接到一个投诉通知,为了避免麻烦,小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