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闵眸底异样苦涩:“你——”
他摇头,颓然地道:“你出去吧。”
青葛有些不甘心,总觉得自己事情没做成,半途而废,放在那里
也是一块心病。()?()
于是她望着叶闵,试探着道:“阁主,我是认真的。”()?()
叶闵手指尖都在颤:“认真的?那你之前呢?你和——”()?()
他艰难地咽下自己冲口而出的话,到底是道:“那你之前怎么可以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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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一脸诚恳地道:“我和那个男人就是随便玩玩的,但和你是认真的,他没法和你比。”
说完这话,她突然感觉到,窗外似乎有人。
刚才她和叶闵谈话太过投入,以至于不曾发现。
这时叶闵也发现了。
他侧耳聆听,之后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是宁王。
青葛意识到是宁王时,她也有些无奈。
怎么是他?
不过想想,她和叶闵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寻常人不可能轻易踏入这里,两个人没防备,再加上两个人情绪太投入,以至于对宁王的到来全然不知。
偏偏宁王是能自由出入叶闵住处而不被暗卫拦下的,所以就这样了…
他听到什么了吗?
她有些心虚,不过很快自我安慰,听到也没关系,他不知道那个“随便玩玩的男人”的男人就是他。
叶闵很快收敛了情绪,给了青葛一个眼神。
毕竟训练有素,且多年默契,青葛也迅速恢复冷静,略点头:“属下先告退了。”
说完,她也就微低着头,匆忙出去。
出去时,恰好看到宁王。
宁王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外,气度雍容,神情坦然。
青葛无声地对宁王见礼,宁王淡看她一眼,略颔首,便不再说什么。
上次宁王斥责青葛后,两个人再不曾见面,如今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宁王的言语,一时也是——
他略挑了挑眉。
青葛身形一跃,径自离开,宁王却是气定神闲地迈入房中。
于是他便看到了神情明显有些不自在的叶闵。
他有些戏谑地笑道:“叶阁主,本王也不是有意要偷听,本王只是不曾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投入。”
他过来时,这里的暗卫侍卫自然不敢阻拦,他就这么进来了,谁曾想,却听到小暗卫这样的言语。
啧啧啧,这虎狼之词。
叶闵神情紧绷,木然地道:“没什么,这件事不用提了。”
宁王却很想提提。
他长叹一声:“叶闵,你这样子不行。”
叶闵垂下长睫:“哦?”
宁王收敛了笑,道:“本王之前提议过的,你若当时应了,何至于让别人占了先机,你倒是凭空在这里酸。”
叶闵艰涩地别过脸去,闷闷地道:“殿下,罢了,随她吧。”
宁王无奈扬眉,待要调侃叶闵几句,不过却想起自己的王妃。
他眉眼顿时萧条下来。
男女情爱这种事,终归让人有些惆怅。
他发现自
己其实也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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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施展轻功回去宁王的府邸,在回去的路上,她并不避讳被人看到。
她现在重新随护王妃的话,还是要偶尔以暗卫青葛的身份露面,让大家意识到她一直围绕在王妃身边,一直是存在着的。
不过在这么行走间,却想起刚才叶闵的种种。
他可能有些失望,不过青葛也没办法,只能说,他想要的自己确实给不了。
宁王那里,她如今已经太过煎熬。
想到这里,她脚步停了下来。
其实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宁王有男女瓜葛,更不曾想过,叶闵会对她示好。
这在她心里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可冒犯的权威,不可逾越的高山。
她第一次见到他们是四岁那年,那时候,她只是被豢养的菜人,因为太瘦,暂时苟活。
那天,在大雪天中,在雪和泥的脏污中她和两条狗抢食,却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
她紧紧攥着才抢来的菜饼,睁大眼睛,警惕地看过去,便看到了站在雪地中的一行人。
那是叶闵陪着太子以及还是皇子的宁王在巡防边境。
十四年过去了,她的人生中经历了许多事,她也曾经挣扎在生死边缘,但她至今依然记得当时的那一幕。
耀眼的阳光洒落在雪地上,让那明洁的雪白纯粹干净到了极致。
只有一块破布裹着瘦弱身体的她仰着脸,好奇地望过去,当阳光自蔚蓝的天际透射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她的人世间。
她才四岁,那么稚弱幼小,那时候的她眼里只有那两只瘸腿瞎眼的狗,她拼命和它们争抢少到可怜的粗食,又拼命地想让自己晚一些被宰杀。
在她心里,孩子和狗早晚都是要被吃掉的,只是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的区别。
直到那一刻她才隐隐意识到,并不是这样的。
当想到这些的时候,青葛扶住了一旁的老树,让自己的额头抵在树干上,斑驳粗糙的树皮带来额头的痛意,她回想着往年的种种。
她感谢皇太子,感谢宁王,也感谢叶闵,是他们给了她机会,让她脱离了她原本愚昧无知为人鱼肉的人生。
她还记得太子伸向自己的手,那双过于温柔修长的手。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阳关的照射下,仿佛发着金光。
这在她心里便是入世的仙人。
青葛在额头些许的痛感中,自喉咙发出一声喟叹。
那时候,他们所给与的一切几乎犹如天赐,她感激涕零,顶礼膜拜,她愿意效忠,效忠一生一世。
她愿意为他们去死。
在犹如炼狱一般的苦训中,她麻木的意识也曾经滋生出豆蔻情思。
她喜欢宁王的兄长,当今皇太子,他霞姿月韵,松风水月,世间无双,她愿意用她贫乏词汇中所有的赞誉之词来形容他,没有人能和他媲美。
当然,也许最初她对皇太子说不上
喜欢()?(),
只是仰慕()?(),
是向往?()?★?。?。??()?(),
是对温暖的渴望。
毕竟这是跃入她苍茫贫匮世界的第一抹暖色。
本来那种仰慕会随着她的长大而褪色()?(),
也会随着对这个世间更清醒的认识而消淡。
可后来那仰慕化为了恋慕,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皇太子早已经娶妻几年了。
太子妃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其父为武安侯,母为信国公府嫡长女,生得蕙心纨质,雅思清妍,端庄娴静,性情也最是温柔良善。
可青葛曾经用阴暗的眼神盯着太子妃,试图证明太子是错的,他选的这个太子妃不好。
一直到有一日,她看到皇太子妃行经一处园圃,却看到花树下有一雏鸟,那雏鸟显然才出生不久,毛都不曾长,瘦弱丑陋的样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皇太子妃却并不嫌脏,她捡起来,捧在手心里,怜惜地抚摸着,让人取来饭食,她一点点喂它,哪怕鸟粪脏污了衣裙也不会恼。
那一刻青葛懂了。
这个世上有人沽名钓誉,有人道貌岸然,有人念一千遍佛经敲一万次木鱼却依然虚情假意心肠歹毒,但是青葛知道,皇太子妃不是那种人,她是一个善良柔软的人。
那样的温柔善良是自小被父母疼宠,是不曾缺过衣食,是被泼天富贵滋养出来的。
她和皇太子是一种人,他们冰清玉粹,雪胎梅骨,他们是再相配不过的好人。
从那日起,青葛的心思便彻底消散了。
永远不可能属于她的,她便不再去惦记,他们那么相配,合该成就神仙眷侣。
时至今日,再见皇太子和太子妃,她心中已无任何波澜。
只是她不曾想过,阴差阳错,有一日她会以别人的身份和宁王有了这样的牵扯,更未曾想过,叶闵会对自己生出男女之间的念想。
最初相见时,青葛只记得叶闵是一个“大人”,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大人”是多大,只觉得他很高,笔直笔直的,挺拔修长。
如今回想,十六岁的他其实是一个飞扬洒脱的少年,一身劲装,手持长矛,是最飒爽的英姿。
之后再见是四年后,最初她并没有认出他,是后来知道他昔日的阅历才慢慢知道,当初和皇太子以及宁王在一起的少年便是叶闵了。
叶闵曾经是一战成名的少年悍将,在一次残酷的伏击战中,他身受重伤,残了腿,之后自请进入禹宁。
至于宁王——
青葛吸了口气,她伸出手来,撑在老树干上,之后缓慢地让自己站直了。
无论是叶闵还是宁王,他们两个都是压在她心坎上的一座山,她终究会想起最初,想起那个过于清冷雪白的午后,想起他们望着自己的眼神,居高临下的,怜悯的,像是高居于云端的仙人俯瞰着挣扎在苦海的世人。
他们生得再是昳丽绝艳,性情再是温柔体贴,对她再是恩重如山,曾经的一切依然在她心里,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烙印。
最初,明明矜贵讲究到极致,却依然愿意对着脏污卑贱的她伸出手,冲她温煦
笑着的,是皇太子。()?()
如今叶闵的示好,不过是看中了美貌的皮囊罢了。()?()
可以效忠,可以卖命,甚至可以一夜风流。()?()
其它的,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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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宁王——
青葛扯了扯唇,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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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适时露面,找了罗嬷嬷,稍微露出了宽松的意思,可以让她们出去,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罗嬷嬷感激不尽,粗暴直接地塞给她一个金坨子。
她掂量了掂量,足足三十两的金子。
她如今这差事也是一个刀切豆腐两面光,可以在罗嬷嬷这里揩油,也可以在宁王那里讨赏,还可以从叶闵那里落一个尽忠职守,谋求一个户帖。
总之自己一个人把王妃暗卫的活,把把监看被监看的都演了。
这个世间也许有她就够了。
罗嬷嬷买通暗卫青葛后,自然是很有些得意,先找王妃青葛炫耀一番自己的能耐,之后很快便安排起来。
这里到底是皇都,不是禹宁,处处安插有夏侯家的耳目,罗嬷嬷行事自然方便。
没多久,恰好海上番国的使者来皇都,进贡了什么孔雀,火鸡以及倒挂鸵鸟等,这些都是寻常闻所未闻的,到时候这些珍奇异兽会自皇都天街经过,一时之间皇都百姓纷纷外出观看。
罗嬷嬷便趁着这个机会,一番布置安排,以外出游玩为由将青葛带出王府。
不得不说,青葛看着罗嬷嬷这么一番,不免心生敬佩,她想自己之前到底小看了她。
待事情了解,自己务必万分小心,不能着了罗嬷嬷的道,不然只怕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个人观看了那番邦进贡的珍奇异兽后,便在侍卫的保护下过去一处茶楼。
莫经羲已经侯在这里,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罗嬷嬷出去茶楼外面望风,青葛径自进去见了莫经羲。
已经一个多月不见,莫经羲看上去神情间有些疲惫,他以手支额,就那么打量着进来茶室的青葛。
青葛毫不客气,径自落座,望着对面的莫经羲张口便道:“三万两,准备好了吗?”
如果说之前青葛多少还得供着财神爷,现在,在她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只想说,给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