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打击
抵达淮宁城后,一行人暂且歇息一日,恰好也有当地州府官员,并各番邦属国邻国前往皇都拜寿的使者,知道宁王行经此地,都纷纷投了拜帖前来求见,宁王挑着几个要紧的准备接见。
这日宁王刚要出门,崔姑姑却过宁王在皇都的府邸久不曾住人,如今总是要收拾打理,自请先行赶路,到了皇都后将一切预备周全。
她向宁王请示道:“如此一来,等殿下和娘娘抵达皇都,好歹图个现成,万事皆备,不至于太过仓促,倒是委屈了娘娘。”
宁王听了,只淡看了崔姑姑一眼。
视线有着看透一切的了然,这让崔姑姑神情略僵了下,微抿着唇。
一旁青葛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自然知道崔姑姑的心思,她要先行一步去见谭贵妃,商议她们的大事。
比如谋害暗卫青葛,比如对付夏侯王妃。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因为作为暗卫的自己前往皇都了,崔姑姑也许想趁着自己落单的时间,怂恿谭贵妃下手杀人。
——如果这样的话,她注定要希望落空了。
至于宁王看向崔姑姑的那一眼,让青葛意识到,宁王应该也知道崔姑姑存有别的心思。
所以宁王对于崔姑姑落水的拙劣把戏,其实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他对崔姑姑的容忍,更多的是因为谭贵妃。
此时房间内格外安静,青葛好整以暇地靠在座椅上,看着场上这微妙的一幕。
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之后,宁王终于开口道:“去吧。”
崔姑姑略松了口气的样子,之后便不着痕迹看向青葛这边。
对此,青葛漠不关心。
崔姑姑还在争取郡夫人的位置,生怕王妃阻挠,她总认为王妃如今的“宽容”其实是诱敌深入,可能是故作大方的手段。
青葛倒是想直接揪着崔姑姑的衣领说,请你继续。
然而那样只会把崔姑姑吓到。
崔姑姑告退后,青葛本想趁机说点什么,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她这几日装了不少,天天装有点累,现在也差不多可以下一步了。
正想着,突然感觉宁王正从旁注视着她。
那个目光……
青葛觉得他眼睛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是她看不太明白的。
她疑惑:“殿下?”
宁王:“你今日精神好多了。”
青葛:“嗯,是。”
宁王:“我看这淮宁城倒还算繁华热闹,我陪你出去看看?”
青葛柔声道:“这倒是不必了,殿下不是有访客吗?”
宁王略颔首,不过那双墨眸却一直注视着青葛:“今日得到消息,说是夏侯家的大公子也在路上了。”
青葛微诧,心却缓慢缩紧了。
什么意思,这几日自己演得有些过了,他反而怀疑自己了?
他为什么特意和自己说起这些?
却在这时,宁王收回了目光,道:“
我先出去了,要晚间时候回来,到时候陪你一起用晚膳。()?()”
青葛:“好。()?()”
待到宁王出去后,青葛想着刚才种种,心里越发疑惑。
他为什么突然特意提起夏侯家的人,还有刚才那眼神怎么回事,自己哪里露出什么破绽了?
她从头到尾回忆了这次的遇劫,以及之后自己的种种,确认不会有任何破绽,他对自己王妃的怜爱珍惜也不是假的。
所以,哪里出了问题,夏侯家传来了什么消息?
青葛便紧急把罗嬷嬷叫殿下对我们夏侯家颇为忌惮,这不是好事吗??()_[(.)]?18?&?&??()?()”
好事?
青葛好笑:“行,你觉得是好事,那我就不管了,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你自己看着吧。()?()”
罗嬷嬷:“我心里有数。”
说着,她打量了青葛一眼:“其实这几日娘娘倒是极好,惹得殿下疼爱,我觉得那个样子,倒是像极了。”
她没明说像谁,不过那话中意思很明显。
青葛:“是吗?”
罗嬷嬷笑着道:“你继续这样——”
青葛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样太累了,演不了几天,别多想了。”
罗嬷嬷:“你!”
她无奈,但也习惯了,这王三就是这性子,狗肉上不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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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把罗嬷嬷赶出去后,暗中易容换装,以暗卫青葛的身份出去查探。
因如今按说暗卫身份的自己应该已经前往皇都,是以她这次格外谨慎,绝对不敢让人看到自己的半点踪迹。
宁王身边又有侍卫暗卫把手,她自然不敢轻易靠近,只能远远地观察那些来访者。
宁王手握重权,又和当今太子一母同胞,往日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上来,只是不得其门而入罢了,如今知道宁王行经此处,自然一个个都扑上来。
青葛观察了下,来往中人,有各国使臣,也有各地州府前往皇城的官员,但并没有夏侯氏人等,她更是观察了温正卿身边,也不见什么可疑人士。
其实于她来说,最快的方式自然是直接化为暗卫青葛现身,过去找叶闵或者白栀探听,不过她的本身好不容易离开宁王这一行人提前过去皇都了,自己若是再出现,不过横生枝节罢了,这自然是下下策。
她无奈之下,只能先行回去,谁知道回去路上,恰见有两位侍女捧着食盒,匆忙赶过去前面花厅,她连忙隐身旁边。
那两个侍女走到了花厅旁,请示过后,便暂且候在那里,候着时,低声说了几句。
从她们的嘀咕声中,青葛这才知道,原来宁王一直忙于接待各路人马,还不曾用午膳。
青葛默了下。
其实这于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他忙起来确实是不会顾忌这些的。
青葛觉得无趣,当即身形一闪,先回去自己房中了。
回来后,她盘膝坐在榻上,开始调养身体,吐纳练气。
她也不知道将来自己如何,自己的打算能不能成功,但精炼自己的看家本领总归没错的。
如此,一直到日暮西沉,宁王终于回来了。
青葛听着他的脚步声,却想起他临走前的种种,想着或许还是要试探一二。
谁知道宁王推门进入后,却是眉眼含笑,颇为温柔的样子。
她疑惑:“殿下这是遇到什么喜事?”
宁王:“今日偶得一物,三三看看喜欢吗?”
青葛好奇:“什么?”
宁王便命人取了来,却是一件双耳白鹅青铜瓶,看上去古朴雅致。
青葛拿过来看了一番,那青铜瓶口上有个木塞子,她问道:“里面是什么?”
宁王:“打开来试试。”
青葛略犹豫了下,到底是打开,结果才开一条缝,便觉异香扑鼻。
那异香和寻常香气不同,馥郁隽永,青葛闻了一下后,只觉心旷神怡,满身舒畅,甚至有些飘飘然。
谁知道这时,宁王却已经将那木塞堵住瓶口。
青葛讶然,不理解地看着宁王。
宁王道:“这个不可多闻。”
青葛想起自己刚才闻到那香的异样,疑惑:“这是什么香?这不是寻常香吧?”
宁王道:“你饱览诗书,博闻强记,当知道上古有《海内十邦记》曾经提到过,在聚囬州有一种大树,花叶之香可以飘闻数百里。”
青葛心神一动:“返魂树?”
据说那返魂树的枝叶根心放到玉釜中煎熬,待到出了汁液后,再用文火熬成糊状,搓成香丸,就叫返生香,这返生香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可那只是上古传说而已,哪当得真?
宁王解释道:“所谓的活死人肉白骨自然是谬传,但是汉武时,西域月氏国便曾进贡了三支大如燕卵黑如桑椹的返魂香,后来长安闹疫病灾,宫人染上瘟疫,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汉武帝便焚烧了这返魂香,果然此香可以辟除疫气,焚香几日后,宫中患病者尽皆痊愈。”
他笑着道:“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杜撰夸大的意思,如今我们得的返魂香,只是可以祛除虫害,预防疫病,活血化瘀,若是遇到伤重气虚,闻一口,总归有些用处。”
青葛听着自然心动,她想要。
宁王看着她那眼神,笑道:“这个你放在身边,兴许哪一日有用。”
这正中青葛下怀:“好。”
因得了这返魂香,青葛心里倒是添了几分喜欢,人也精神起来,把玩着这返魂香,忍不住再次闻了一口,确实有些用处,她会觉得体内真气翻涌,便想着,或许有助于修炼武艺。
这时候晚膳开始了,因崔姑姑先行一步过去皇都了,之前几个侍女四散零落,如今倒是由云喜带着几位侍女一起布置晚膳。
云喜布置晚膳时,明显看得出有些战战兢兢的,在摆膳过后,还偷眼看了下宁王。
不过宁王自然不曾留意她,自始至终,宁王的视线都落在自己王妃脸上。
她抿了抿唇,酸涩地垂
下眼,之后和其他侍女一起出去了。
青葛望着云喜的背影,却是轻叹一声。
宁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此时云喜已经离开,房门也已经关上。
他眉骨微扬:“怎么了?▊()_[(.)]▊?▊#?#?▊()?()”
青葛看了一眼宁王,欲言又止。
宁王困惑。
青葛这才道:“殿下,那一日,我受伤了,你要云喜帮我取水,当时你是不是对她有些凶了?()?()”
宁王听着皱眉:“凶吗?()?()”
青葛看着宁王:“难道不凶吗?殿下,你不觉得自己凶神恶煞吗,甚至有些……()?()”
她迎着他的视线,用很轻的声音,吐出含蓄的字眼:“有些失了体面?”
宁王:“……”
他皱眉,沉吟不语。
青葛当然明白,只怕宁王活了二十三年,这是头一次有人告诉他,你失了体面。
对于宁王这种生来的玉叶金柯,没有人会认为他做事不体面。
过了片刻,宁王抬起眼,有些迟疑地问:“为何?”
青葛道:“虽只是一侍女,但到底是女儿家,况且你之前不是还颇为赏识她吗?便是如今看不过眼了,又何必如此无情无义?”
她摇头,有些万没想到的失望意味。
宁王微挑眉:“无情无义?”
青葛却不说了,她点到为止:“兴许是我想多了吧,我总觉得殿下应该是天下无双的英伟男子。”
她回想了一番,想起昔日背诵夏侯见雪诗文,里面有些好词,便顺手拈来:“我想着,殿下应该是琼枝玉树,如圭如璋,如今种种,我看在心中,总觉得和我想得不太一样……”
她一脸无奈的样子:“也怪我,确实是我想多了。”
宁王:“……”
他神情便有些难以描述。
他自小得先帝并父皇宠爱,又相貌绝伦,天纵奇才,可以说是在赞誉和欣羡的目光中,众星捧月一般长大的。
他从过,仿佛他很糟糕,很不上台面。
琼枝玉树,如珪如璋,这种女子会向往的美好,仿佛和他不搭界的样子?
关键说这话的还是自己心爱的妻子,她欲言又止,仿若他是如何不济。
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保持沉默。
青葛低着头吃饭,但是却不动声色留意着宁王的动静,不得不说,哪怕是高贵犹如宁王这样的人,兜头被人贬低,他也是无法自洽的。
毕竟这是前几日还对他百依百顺娇弱依赖的闺阁女子呢。
自我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向来孤傲的男人心中发酵。
青葛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汤,心里却想着,明日再对他好一些吧,给一棒槌,再给点甜头,然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