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反杀
此时又是一阵惊雷轰隆隆地划过天际,便是已经失去视觉的叶闵,眼前都隐约感到了一阵阵白光。
大雨滂沱而下,无情地击打在茂密的枝叶上,雨注自树梢缝隙淅淅沥沥倾泻下来。
而就在这茫茫雨雾之中,叶闵湿透的衣袍黏在他身上,凸显出削瘦的身形。
他攥紧拳头,任由刺骨的寒意侵入骨髓之中。
他睁大双眼,瞳孔中却是一片黑暗。
咬牙,想说什么,却是完全说不出。
其实那一日在别苑,他没有骗她,他确实后悔了。
若他当年能握住她的手,把她领出那满是毒蛇的山洞,是不是她不至于走到今日。
不过此时此刻,她入了这局,他便是有心,也已经无力回天。
而两个人终究走到了不能相容的一步。
再次开口,他声音竟带了疲惫:“走吧,和我回去,由殿下亲自处置你。”
青葛扶着一旁粗糙的树干,狼狈地站了起来。
最开始是摇摇欲坠,不过她到底是站稳了。
她站得笔直,望着前方的叶闵,道:“在走之前,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叶闵道:“说。”
青葛道:“那一天,我已经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我主动投怀送抱,你却拒绝了我,为什么?”
叶闵听这话,垂下了眼睛,淡漠地都道:“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那样。”
青葛道:“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
叶闵道:“你想明白了什么?”
青葛深深地望着叶闵:“阁主,我觉得你就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从我很小时候,其实你便对我另眼相待,那一日,你更是为我准备了各样小食,你为我抚琴。”
叶闵神情紧绷:“时至今日,你提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青葛眼底泛起温柔的回忆:“在我假扮夏侯见雪时,主人曾经为我抚琴,可我并不喜欢,我总觉得他的琴是属于夏侯见雪的,别人的琴声再美,又与我何干?”
提起这些,她的声音变得惆怅而柔软:“阁主,我很遗憾,那一日没能听到你的琴声,阁主的琴声,才是真正抚给我听的吧。”
叶闵听到这话,静默了片刻,才道:“那一日,你还说外面的男人只是随便玩玩,和我才是认真的。”
他淡漠地反道:“你嘴里有几句真话?”
青葛:“阁主,那你呢?你特意寻来了罕见的鲜果,问我喜欢吃吗,还问我想听什么曲子,仿佛对我爱若珍宝,可实际呢,贵妃娘娘要我性命,你冷眼旁观,王妃娘娘要我去西渊送死,你一言不发。”
她笑看着他:“曾经我跪在你面前,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求你为我说句话,但你根本不为所动。”
叶闵面色瞬间泛冷:“如今想来,你当时那样哭着求我,不过是不想被他罚,怕因此暴露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罢了。”
青葛:“是。”
叶闵:“你不堪忍受他对你的羞辱,只求一死时,我就在你身后,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青葛:“那又如何?”
她嘲讽地看着他:“你心里分明喜欢我,但你不敢,什么都不敢,你懦弱到不敢对我有任何回应,看着我被人算计,遭人毒手,看着我身受重伤,看着我孤身奔赴一个不能生还的死局!你不知道吗,你全都心知肚明,你不是天潢贵胄,但你也高高在上,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物件,一只蝼蚁!你所谓的纵容,不过是时过境迁后的几句便宜话罢了!”
叶闵下颌线紧绷,声音嘶哑冷漠:“是,我不好,我一千个一万个不好,所以你跪在那里去讨好殿下,怎么,在他那里,你不是物件不是蝼蚁了?”
青葛便笑:“叶闵,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能和殿下比吗?”
叶闵沉声道:“住口。”
青葛挑衅地道:“怎么,不爱听?很生气?”
叶闵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你以为我会中了你的挑拨离间之计?三十七,不要和我耍花招!”
青葛平静地望着叶闵,认真地道:“阁主,我不是挑拨离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叶闵紧抿着唇,孤冷而沉默。
青葛:“你知道我是怎么爱上殿下的吗?”
她这么说的时候,恰好雷声轰隆响起,雨水顺着叶闵冷漠苍白的脸庞滑下。
叶闵神情提防。
青葛的声音却放得过于柔软,如丝如绵一般传入他的耳中。
“谁让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呢,据说女人总是对占有她贞洁的第一个男人念念不忘。”
她含着笑,视线紧紧盯着叶闵,缓缓地道:“他是我第一个男人,让我疼,也让我快活,我当然会喜欢了。”
叶闵荒芜的眼底仿佛结了万年的寒冰。
青葛继续道:“阁主,你该知道,这个男人原本应该是你……是你自己不要,是你自己把我推出去……”
这时候,冰冷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青葛看到叶闵紧攥着银拐的手在颤抖。
青葛继续笑着道:“叶闵,我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我身体的每一处,原本都可以属于你,我可以让你享受一个女人最初的情动,我所有的都可以交给你……”
收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原本的柔软瞬间化为冰冷的鄙薄:“可是你懦弱无能,你明明喜欢我,却连碰都不敢碰我,你这个怂包,懦夫!”
叶闵再冷静,再残忍,他也是一个人,是一个男人,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
他终于开口,声音森寒如刀:“青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应该知道,就算我不杀你,但我有一百种办法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他淡漠地抬起眼,以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睛去看青葛:“不要以为你得到了殿下的宠爱,便能为所欲为,今日哪怕你已经母仪天下,你也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三十七号,你也永远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青葛却笑着道:“可以,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看你喜欢什么了,是喜欢我跪在你面前,看着我卑微地趴在你脚底下,就像一条狗一样,你心里是不是就喜欢——”
她顿了顿,欺身上前,用温柔到缱绻的声音道:“可是,你并不是真正的男人,你身体残缺!就算我跪在那里求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你可能不知道,到底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他竟身怀异禀,让我明白什么是女人极致的欢愉,但你却什么都没有!”
叶闵神情骤然大变:“你——”
他彻底崩溃,两手颤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银拐。
而青葛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手腕一翻间,白光闪动,手中已经多了四柄刀,三柄无刃,瞬间射出,一柄却划起一道白光,径自向叶闵的手腕反切而至,犹如四道闪电般直取叶闵心脉。
滂沱大雨掩盖了刀锋划过的声响,而叶闵心神大乱,刀光疾闪间,她手中一柄刀果然刺中叶闵胸口,鲜血瞬间迸溅而出,在这暗黑的雨夜喷射出红色的雨花。
他受伤了!
青葛紧紧盯着叶闵。
今日叶闵既然已经道破一切,那他们之间别有决死一战,或者她死,或者他亡,回去见宁王让他处置,怎么可能。
对于叶闵这种一手调教了千影阁上百名暗卫的叶闵,这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她必须寻找一个破绽。
叶闵,十七岁便一战成名,也曾鲜衣怒马风头无两,可就是这样的叶闵,却因为所谓的腿疾而骤然退隐,以寂寂无闻之姿来到了千影阁。
为什么?
是什么让一个身怀凌云壮志意气风发的少年就此消沉隐退,那当然不是腿疾。
所以青葛必须赌,赌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伤了根本,这是他不可言说的隐痛!
面对自己的主动求欢,他会惊怒,会排斥,面对自己和其他男人的随便玩玩,他会愤而指责随便。
因为那是他永远不能给她的!
这就是叶闵阴暗到不可言说的内心,是他的七寸。
事实证明青葛赌对了,叶闵心神已经大乱。
此时一招得手,自然不肯放过,挥舞寒刀,再次刺向叶闵,迅疾狠厉,杀气毕露。
剧烈的痛似乎唤醒了叶闵的神智,他眸底泛起疯狂,开始猛烈反击,不同于之前,此时此刻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毫无章法,却又带着疯狂的暴戾。
青葛几乎能感觉到那银拐呼啸间,这个男人的疯狂。
不过,他到底已经中了一刀,胸口中刀,加上心神不稳,在这种大雨之中,雨水不断冲刷,他的伤口得不到处理,他的体力自然会被消耗殆尽。
那自己便有赢的机会!
况且,他现在还是个瞎子。
青葛握着薄刃应敌,在狂风暴雨之中,配合以暗器,时而挪移转换,借助视觉的优势,不在这雨夜中忽隐忽现。
一时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银拐之声呼啸作响,两个人身影在夜雨之中不断交错追赶。
青葛在这打斗之中,刻意留神,两个人已经缠斗至一处江边,此时夜雨如注,江水涛涛,在这暗夜之中激荡不停,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势,而在那江水之上,只有一处独木桥若隐若现,摇摇欲坠。
水声轰隆,仿若奔腾中的千军万马,这样疯狂的呼啸声对于失去了视力只靠听觉的叶闵自然是极为不利的。
此时眼见一个惊雷劈下,青葛迅疾闪身,身体斜斜擦过一棵古树,叶闵疯狂之中,心神已乱,自然不察,银拐冲着那棵大树挥去,力道之狂猛,无人能挡!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雷声轰隆之中,银拐被电流击中,通体光亮,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叶闵身体也随之一颤。
这时候,叶闵到底是叶闵,他竟在那万般痛苦之中,凭着毅力硬生生挣脱了银拐。
在噼里啪啦的电光中,粗壮大树被齐腰震断,银拐也随之断裂,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青葛见此大喜!
如今叶闵眼盲,胸口中刀受伤,没了银拐助力,又被电击中,自己可以反制叶闵。
谁知道就在她心喜之余,骤然之间,却见断裂的银拐中竟有寒光闪过,她再定睛看时,简直是——
叶闵手中竟然多了一把剑,一把寒光四射锋利无比的宝剑!
这把剑就藏于那银拐之中。
青葛万没想到,叶闵竟还有这等杀手锏!
所以叶闵竟然会使剑!
此时的叶闵略侧首,在雨声中聆听着青葛的动静,薄唇轻动间,冷冷地道:“我原不想杀你,你却一心找死,你说出今日的话,又逼我拿出我的剑,那你就必须死。”
青葛心中挫败,她穷尽一切办法,下三路手段都用上了,然而似乎依然无济于事。
叶闵的高深莫测,远超出自己想象。
她咬牙,用冰冷嘶哑的声音道:“少废话,你现在不敢杀我,那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
叶闵冷漠地垂着眼睛:“好,小三十七,下辈子记得投一个好胎。”
说着间,剑光如练,划破夜空,寒芒剑尖所过之处,冷漠寒戾,这铺天盖地的雨幕仿佛被劈开,青葛只觉自己几乎被淹没,完全无法从他的剑招中逃脱。
她只能步步后退,退一步,便少一分胜算。
可叶闵身形倏忽,鬼神叵测,剑气连绵不绝,如影随行而来,密不透风的剑影更是交织成网,青葛节节败退,被逼到河边。
身后便是滔滔河水,她再无退路。
她绝望地抿紧唇,心中彻底放弃。
就此死去也好!
她相信,死了的王妃就是宁王这辈子永不能忘的遗恨!
在这即将被彻底吞噬的一刻,她甚至真的如叶闵所说一般,开始想着下辈子。
然而就在此时,骤然间,她听到一声异响,之后眼前压力陡减。
她猛地睁开眼,却见一道黑影蓦地闪过,比电还快,竟自一旁独木桥下飞出,直逼叶闵。
那黑影奇快无比,凌厉迅疾,叶闵听得风声,剑势一慢,长剑削下,当即去斩那道黑影。
谁知道那道黑影却斩不得一般,竟自他剑下滑飞,他正疑惑,黑影再次飞扑,直逼他面门,他当即躲闪回剑再刺。
他这么一个动作,前方露出破绽,青葛迅疾跃起,重新抖擞精神,白刃直取叶闵咽喉。
叶闵须臾间被前后夹击,他长剑阻青葛,徒手接左耳边那兵器。
然而就在他捏住的那一刻,倏然意识到不对。
感觉左耳边有腥风呼啸而至。
那东西柔软而富有韧性。
是蛇!
他指骨用力,瞬间捏碎了那蛇骨,可是那蛇虽然被捏碎,却依然活着,张口竟然咬上叶闵的手掌,同时灵动的蛇尾卷了过来,紧紧缠住了叶闵的手腕。
青葛知道,就是这个时候!
她瞬间释放出三根梅花针,十二根铁棘子,自己也化身为刀,冲向叶闵。
既死不成,她便要活。
而此时,一道快若闪电的身影也冲入了战团,那道身影灵动犹如鬼魅,手持一道白绸,直取叶闵。
竟是晚照。
青葛也不曾想到,晚照竟然来了,且帮着自己一起暗算了叶闵!
她浑身力气瞬间充盈,当下越发攻向叶闵。
晚照那道白绸堪比闪电,或缠绕或鞭打,变化万千,迅疾灵动,而青葛的长剑却是剑光如织,快若疾风,二人配合得当,前后夹击,刚柔交织,倒是逼得叶闵节节败退。
青葛在一次剑风险险刺过叶闵耳边时,感觉到了他脚步的迟缓,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中毒了。”
她一下子明白了。
自己的银针确实刺中了叶闵,叶闵也确实中毒了。
他只是比自己撑的时间要久,所以他勉力撑着,又故意拔出银针,让自己误以为他没中毒,以此彻底打压自己的斗志,免得自己再行逃跑。
只是晚照突然来了。
叶闵受伤了,晚照助力自己,叶闵再无胜算!
青葛精神大震,手上寒刃毫不留情,和一旁晚照前后夹击,叶闵顿时现出狼狈之相,步步后退,捉襟见肘,已无路可逃。
叶闵瞳孔紧缩,他手握长剑,倏而后退,冷冷地道:“四十二,你也疯了吗?”
晚照却笑了笑,笑得妖娆妩媚:“可能今天阁主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有些看不惯吧。”
叶闵眯起眸子:“什么意思?”
晚照收敛了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她都已经一心求死了,你或者帮她隐瞒了,或者干脆让她死,为什么非要逼着她去见主人。”
叶闵皱眉。
晚照:“我们虽然是暗卫,但也是人,还是女人,女人总归要些面子,我把你亵裤扒了让你去见心上人,你愿意吗?”
青葛没想到晚照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晚照继续道:“叶闵,扪心自问,你非要把她带去见殿下,真的没半点私心吗?”
叶闵瞳孔骤然紧缩。
晚照冷笑:“你就是要让她求你,让她视你为天,要把她永远掌控在你手心里,你想让宁王鄙薄她,厌弃她,让她心灰意冷,让她彻底绝望!到时候你再救她,她便依然属于你,永远只能视你为天!”
叶闵攥着长剑的手几乎在颤抖。
晚照:“叶闵,你养我教我,我对你也是敬重有加,但是今日你所作所为,实在让我看不起,最开始她对你分明手下留情了,她不愿意对你使出杀招,但你呢,你明知道她宁死不愿意去见殿下,你却为了一己之私,非要逼她走上绝路!这就是昔日名震边陲的叶大将军,就是掌控千影阁的叶阁主吗?”
凄风苦雨之中,叶闵面色惨白若鬼魅,牙齿咬得格格而响,不能视物的幽黑双目中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青葛看着这样的叶闵,压下心中诸般情绪。
对于叶闵,有感激,有敬重,也有恨。
但是此时此刻,她再明白不过,事已至此,叶闵就必须死。
叶闵不死,那死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晚照。
她眸底冷得犹如万年寒冰,盯着叶闵哑声道:“起。”
说着这话,她和晚照心有灵犀,齐齐向已经摇摇欲坠的叶闵扑杀而去。
风疾雨狂,江水翻腾,两道身影快若闪电,在这雨幕中迅疾凌厉,矢志要把叶闵绞杀在此。
叶闵已经毫无斗志,而晚照和青葛却是杀意张扬,可以说,此时的叶闵必死无疑。
但就在此时,猝不及防间,一个大浪卷来,那独木桥竟在汹涌的江水中摇摇欲坠。
就在青葛的剑终于刺入叶闵胸口时,那独木桥再也承受不住,竟轰然倒塌。
一时之间,江水如猛兽般吞噬着一切,青葛在怒浪中迅疾抓住了晚照的肩膀,而晚照手中灵蛇也缠住了青葛的腰身。
两个人不及细想,又一起抓住了一旁的浮木,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而这时,她们再看叶闵,却见滚滚江水之中,有玄色布料若隐若现,里面隐隐有些血迹扩散开来。
青葛:“不行,死要见尸!”
当即便要游过去追。
晚照的发丝黏在脸上,犹如艳丽的女鬼,此时听得这话,大口喘着气道:“这水太大了!”
青葛死也要去追的,然而她才游出一丈远,就见一个大浪的拍打下,那抹玄色衣角被吞没,江水轰隆之中,她再看不到叶闵的踪迹。
此时狂风席卷着暴雨倾斜而下,雨水如同水柱一般激烈地打在湍急江水中,江中波浪滔天。
青葛和晚照身上全都湿透了,单薄的衣裙混着泥水紧黏在身上,两个人像是从泥潭中扒出来的。
晚照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望向青葛:“你觉得他还能活着吗?”
青葛眯起眼,望着那被淹没的断桥,用沙哑的声音道:“他一定没死,还活着。”
他毕竟是叶闵,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死了。
此时大雨如注,狂风袭来,湿冷的风打在青葛的脸上。
青葛盯着这滚滚江水:“我们先藏起来,暗中观察,若是他不出现,那我们就当他死了。”
晚照:“好。”
*************
两个人跋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寻到了一处庙宇。
那庙宇颓败破旧,青苔蔓延,霉斑锈迹,外墙也有了裂痕,不过两个人还是钻进去。
其实这庙中也漏雨了,千疮百孔的,雨水顺着墙角裂缝往里面淌,滴在那断了一臂的佛像上。
不过两个人好歹找到一处能挡雨的,就在那佛像后面,这里竟然还有一些干草,想必是往日的过路人留下的。
这对于青葛和晚照来说自然如获至宝,她们很快将这里稍做清理,腾出一些干净所在。
晚照叹息:“若是有火就好了。”
说完这话,她便看到青葛从怀中掏出火石来。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竟留着这个!”
青葛:“已经湿了,不一定能点着,我擦擦看,你准备柴火。”
晚照:“好。”
当下两个人各自行动,青葛收拾干草,晚照跃上房梁直接抽出一根椽子,很快两个人就点燃起来一小堆篝火。
反正都是女子,也没什么避讳的,两个人脱下衣裙来烤着,又拎了一些干草好歹遮住身子关键处。
晚照:“咱们把火烧大点吧,大不了我再抽一根椽子。”
青葛扫了一眼那房梁,总感觉摇摇欲坠,再抽下去,倒是怕这庙宇坍塌了。
晚照:“没事,万一塌了我们就跑。”
青葛想想也是,便将火烧得更旺一些。
两个人这么烤着,晚照觉得暖和一些了,她搂着怀中的干草,看向青葛。
青葛正坐在干草堆中,用干草遮住关键,她垂着眼睛,小心地转动着那木椽子。
她脸色苍白,衣襟上也染了血,明显看出是受了伤。
晚照试探着道:“你没事吧?”
青葛:“受伤了,不过也还好。”
晚照却发现不对:“你这里好像肿了。”
青葛颔首。
晚照忙起身走过去,撩开衣物查看,却见雪白的肌肤上峰峦迭起,只是如今却受了伤,肿胀起来,实在是触目惊心。
她倒吸一口气:“怎么伤在这里!叶闵真不是东西!”
那得多疼啊!
关键是…只怕不好恢复,也许会就此留下痕迹,甚至有些变形。
青葛却并不在意,叶闵那银拐巨大,直接迎头拍过来,生死关头,哪里还挑地儿,碰巧赶上罢了。
她淡声道:“我往日不知那银拐厉害,如今却是领教了,我们跟随他十几年,竟不知道,昔日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其实是一位剑中高手。”
银拐破,宝剑出,这才是叶闵的看家本领。
晚照冷笑:“这个人真是病得不轻!你如今伤这么一下,只怕伤了根本。”
沙场之上虽然无男女,但让一个女子伤在这里,还是一位熟悉的女子,晚照觉得叶闵实在是阴损。
当然也许他根本是故意的,一个伤了根本的男人,心里有多少阴狠念头,谁知道呢。
青葛:“也没什么,我自己并不在意,反正穿上外袍,外人看不出来,我现在也不想找男人了。”
说着这话,她又道:“如果以后找个男人,竟因为这个嫌弃我,当然是直接捅个对穿。”
晚照一想也是:“对,捅个对穿!”
话虽这么说,晚照还是帮青葛抹药,反正两个女子也没什么忌讳,她帮她把各处都抹了,之后又把脉,检查了内伤。
内伤也不轻,但也没办法,只能慢慢养着了。
她叹息:“叶闵太过心狠手辣,就这么让他死了实在可惜!”
青葛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铜瓶,拔开木塞子,从里面倒出两粒药:“大补的,尝尝?”
晚照:“好。”
青葛便自己吃下一粒,递给晚照一粒。
晚照也学着她那样吃下,只觉口齿芬芳,且丹田自有一股暖意,不免惊讶:“这是什么?”
青葛道:“你看,我也是当了一年王妃的人。”
晚照:“………是。”
青葛:“我当然趁机捞点好的,这是我从宁王那里顺的,反正大补。”
晚照:“……”
她微吸了口气,道:“还有吗,再给我点。”
青葛便直接掏出来那小铜瓶,扔给晚照:“都给你了。”
晚照:“倒也不必——”
青葛:“我还有别的,多的是,你拿着吧,以后也许有用。”
晚照便顿时不客气,赶紧把那铜瓶收下了。
青葛:“我还有一些上等外用的,都是我们平时摸不到的,还有许多银钱,回头也给你分分。”
晚照猛点头:“好好好,那些外用的,都给我一些,钱财倒是不必了,你自己留着花!”
这么说着,她打量着青葛,便叹了声:“你这肌肤倒是生得好,莹白玉润的,你身上怎么也没疤痕呢?”
当暗卫的,出生入死,哪能不受伤。
就算不怎么出任务,小时候受训,也会受伤。
青葛:“这是用七香冰肌散养的,我还偷摸藏了一些,回头给你分。”
晚照听得两眼放光:“好!”
她几乎用膜拜的眼神看着青葛:“你当时还说,勾搭了男人,我以为是阁主,谁知道竟然是主人!你竟然把买卖做到主人身上去了,还捞了这么多好东西!”
青葛:“本的也是真心话,我是存了随时丧命的心思的。”
晚照却羡慕得要命:“便是死了又如何,也值了!你看你,睡了主人,借了种,还弄了这么多好东西,你赚大了!”
那可不是寻常男儿,那是主人呢,俊美出众,位高权重,目无下尘,他那性子,寻常时候那眼中就没什么女人,怕不是一个童子鸡!
想想就羡慕得流泪!
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让她赶上呢!她可从来没遇到这么好的!
对此,青葛没说话。
晚照:“你赶紧给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好歹让我听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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