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书瞪大眼:“你不恶心吗?”
说完把碗放下:“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吃。”
时书真吃下不去,一直觉得嘴里塞了东西,比鱼腥味还难受。直到吃完饭端东西下楼,这行人还在打牌,不过那吃午饭的人已不知去向,只有来福多了块馒头在啃。
时书问:“刚才想吃中午饭这人走了?”
驿卒说:“走了,吃了就走了,好像急着赶路。”
时书带着疑惑上楼找谢无炽,谢无炽烧没退,俨然有睡觉的趋势:“我今天出门买东西遇到个人,怪怪的。”
谢无炽单手垂在床畔:“哪里怪?”
时书:“站在舒康府的碑刻前碎碎念,好像准备找你,不过你现在情况特殊,也不知道找你的迷弟还是什么,说不定会有麻烦,我就没告诉他。”
再问,时书说了细节,谢无炽微微抬了下眉梢,神色思索:“好。”
“要不要把他找回来?”
谢无炽眼神中似有云雾,说:“不用,东都的人知道我被发配了太阴府,他如果想找我,迟早能见上面。我有预感,也许就在不久之后。”
时书没太计较:“行,自从成名以后,想和你见面讨论的人不计其数,毕竟和聪明人交谈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不见就算了。”
眼看没事,时书说:“那你先休息,看今天下午发烧能不能好,谢无炽,你可不可以争气一点啊?恢复健康。”
“我试试。”
谢无炽躺着睡觉,时书下了楼,去马厩看嚼吃豆子和草料的来财,还看他们打了会儿牌。晚上进门时人正在昏睡。吹灯拔蜡,同床共枕,时书刚掀开被子爬上床,谢无炽借尸还魂一样醒来,去牵他的手。
“哥,你吓我一跳!”
又开始了!时书和他在暗中比划,一番生死搏斗后,衣服被扯开和他衣服紧贴,被迫和男人的身躯严丝合缝地纠缠着,皮肤的热度交织和传递着,双腿也被压在了床褥中。
“……”
时书眼睛望着床顶,喘了声气。
“谢无炽,你真的发烧了吗?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谢无炽声音嘶哑:“我喜欢。”
时书:“理解你生病心理脆弱,但我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前男友惯出来的毛病?每晚让你抱着睡,亲爹妈也不能这样。”
谢无炽的气息在他耳边:“没有。”
“你要抱几天?再抱我下楼找许二郎睡了。”
话音刚落,时书被握住的手腕拧紧:“你不会去,他没有我好。”
时书:“……谢无炽。”
一个一米九的男人非要抱着你裸睡是什么感受啊。尤其对方的性取向还不对劲。时书头皮都在发麻,肩膀抵在他的胸口,心里莫名其妙骂了句,靠,怎么练的,胸肌这么大。
是那种脱个衣服拍视频底下会密密麻麻写:想舔哥哥。那种。
时书撑了下额头,就这么躺在他怀里,窗外是瓢泼的暴雨声,洗涮着深秋的寒意。
有时候真想不到人生的下一步是什么,比如大半年前,他恐怕也想不到会跟一个男人在古代不着片缕地搂着。
人果然是会变的。时书漫无目的想起了爸妈,最开始总觉得很心酸,现在想想,不管在哪儿,自己过得开开心心,勇敢乐观,也算对他们的安慰了。
时书耳垂泛过一阵濡湿,谢无炽的气息喝在耳垂化成了水雾,掌心触摸到谢无炽的额头,滚烫。也许是不舒服,往时书的耳颈处挤,靠抱紧他来缓解不适感。
“谢无炽。”
“你又是谁的小孩,在这里这么可怜。”
时书嘀咕完刚转过了脸,谢无炽在昏沉中察觉到动静,附身亲吻时书的嘴唇,自然而然十分娴熟地贴着唇亲了几下,接着唇齿粘连变成了深吻。
“………………”
谢无炽绝对有前男友,太熟了。
一直不肯说乱七八糟的,不会就是现代世界还有个人等着吧?所以要当炮友?
歪日,你们男同果然玩得花。
时书的双手逐渐被一只大手掐着,扣在了身后,谢无炽每次亲人要么掐脖子要么把双手反剪到背后,以一种掌控全局的姿势,有条不紊地享受猎物。
时书头晕目眩,被他一下一下吻着唇,手被按在身后,谢无炽另一只手捏着他下颌,亲一下后停停,再亲下来,没有之前那么欲和饥渴,是时书比较莫名的缱绻的感觉。
时书脑子里一直很清醒,谢无炽吻了好几口后,循序渐进铺垫似的,转为了口舌的深吻,因为有一种莫名的亲密在,让人头皮有些发麻。
时书自己都感觉到,被温水煮青蛙了。
完了,这辈子真就这样了。
亲吧,把我亲死。
配不上任何人。
时书扭开头,看着他,在道德感下确认地问了句:“谢无炽,你现在是单身,没有任何恋爱对象吧?”
谢无炽:“没有。”
“……”
怎么感觉不是很相信呢?这个孔雀。
时书:“你要是有对象,还跟我搞这种,你被雷劈行吗。”
谢无炽在轻笑:“好,来,检查我。”
说完他再含住时书的嘴唇,啄了一口。也许是他发烧的原因,体温高了很多,摩擦着时书的唇瓣,启开唇濡湿地舔着舌头,激起一阵眩晕的涟漪,来回勾连。
时书的理智还在思考。之前,一般跟谢无炽亲一口就跟打鸡血似的飞速窜开了,不过也许是现在都躺在床上,正好也是睡觉的时辰,除此之外没事情可做,就在这莫名其妙地接吻,比以前时间都长。
时书盯着眼前这张有诱惑力的脸。
还能记起几个月前跟谢无炽严正声明说别乱来,现在跟被狗吃了一样,一想到这又感觉这辈子完蛋了。
时书暗淡,说:“停。”
然后,被
抚摸着脸蹭了下鼻尖:“乖。”
乖什么乖?跟哪个男人这么说话呢。
时书刚准备挣扎开时,忽然听到门外的动静,差役和太监们打牌结束后,纷纷准备睡觉,木板被脚踩得嘎吱嘎吱响,有几个声音就出现在门口。
“谢大人和弟弟,早睡了?”
“睡了,看他明天风寒能不能好,李公公说了,明天得赶路,不然拿棍棒伺候。”
“看看吧。”
“……”
罪犯为了随时监督行踪,他们的门并不让关,明显感觉到脚步停在了门外,确认犯人还在屋子里。
夜色昏黑,差役摸黑也没打伞,只能看见床慢中的隆起,床下放着两双鞋子,门窗关紧,人似乎在沉睡中。
时书后脊椎发凉,脑子里处于一个高速运转,没成想谢无炽却毫无收敛之意,含着他的唇往里舔,而且似乎更加兴奋,嘴巴里被刺激得发湿发热,粘在一起,是和门外完全不同的狂热,发出交换唾液的濡湿声。
“………………”
时书后脊背发凉,头皮抓紧,心想谢无炽你又爽了吗?被人以为是亲兄弟的两个人,在被子里干这种苟且之事。
你真是越变态越兴奋。
时书小心翼翼听着门外的动静,片刻,脚步走开。
时书松了口气,和谢无炽分开了唇,粘丝银亮,发烧后高热的呼吸弥漫开来,漆黑的眉梢微挑,满脸爽到。
时书看着他,想了半天,只说了句:“亲哥,你真牛逼。”
没几时,谢无炽终于抱着他陷入了沉睡,眼睫毛垂拢虚散着阴影,鼻梁挺直。时书察觉到搭在腿上那笔直的小腿,咬了咬牙,轻轻托着他的下颌,让谢无炽保持着一个舒服的姿态,陷入沉睡。
默契无须多言。
他和谢无炽怎么能分开,虽然现在的关系很莫名其妙。
-
谢无炽高烧退了一些,但精神仍然不太好,打着伞赶路时走时停。第三天,发烧才彻底好起来。
时书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步行,本来可以骑马,但他还是坚持和这一行人一起走路,因为这个原因,和大家的关系都相处得挺不错。
有几次真有些走不动了,但长途跋涉和他长跑练体育时差不多,只有坚持,超越体力的极限挑战意志力,才会让自己满意。
不过时书体力很好,可能一大半力气都花在半路掏鸟窝、爬树、东奔西跑了,有时候累的跟狗似的纯属于自作自受,一行人都不得不用钦佩的眼神看他。
“谢大人,你这个弟弟啊……”
“很难说……”
一般说这话时,时书可能刚像狂风一样卷到一座山岗上,正在眺望远处的风景。
“令弟是不是忘了这是流放啊?”
太监阴阳怪气:“陛下此行是想磨练大人的心智和身体,让大人好好反省新政的错处,令弟是否举止轻浮了些?”
谢无炽目光汇聚,见时书从
山头上跑下来(),嘴巴里咬着一根芦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手拿一根送给他:“我俩一人一个。”
谢无炽张开手心接住,每天接过时书时不时送来的乱七八糟的战利品,有时候是芦苇花,干枯的树叶,一根鸟的羽毛,还有可能是个鸽子蛋。
许二郎也收到一堆纪念品:“你们兄弟俩的差距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情绪难测、疏远淡漠,一个笑容阳光看起来一点心眼子没有。
谢无炽只说。
“让他玩。”
云雾流动,物换星移。
天气越来越冷,越接近北境边陲,地理地貌从起初的绿树成荫、绿田顷顷改换成为了草木稀疏的土坡和黄地,树木摇落萧条,风沙被地面的风卷起,天空变成了暗沉的淡黄色。
这天,光秃秃的山地上,时书正盯着山脚下走过的一列一列车马,不自觉间,一片轻盈的雪絮落到眼睫,揉了下眼,一片冰凉。
时书倏地狂奔:“看到了吗,下雪了!居然下雪了!”
从东都走向太阴府,从深秋,居然走到了冬天。
一大片一大片的雪絮落下来,迅速沾满谢无炽的头发:“这不是第一场雪。”
时书:“是不是要过年了?!”
许二郎感慨:“是啊,居然都要过年了。”
时书:“过年这天能不赶路吗?”
“谁过年还赶路?哪怕是囚犯,逢年过节也要歇着。独在异乡,咱们也要过年啊。”
几个差役纷纷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我今年不在,我娘得一个人置办年货,她腰又不好。”
“哎……”
在雪地里走着,说着话,没多久雪便下得越来越急了,再走了半个时辰,地面铺出了一层淡淡的雪毯。朔风卷着雪絮,锋利的刀刃一样直往脸上割,时书别过脸躲了下风头,到谢无炽身旁替他擦脸上的雪:“天气越来越冷,你怎么样?”
两个月。
谢无炽身上卷着沙尘和雪絮,沾在漆黑的睫毛上,气色比在东都时差了许多,一双眼睛似乎更暗了,“哗啦啦”,脚踝上的锁链拖着地上的雪沙,像囚徒,像神鬼。
他瞳孔中倒映着阴沉天色,还有风沙漫天、杂草丛生、苦寒荒僻的边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眉眼间若有所思,听到时书的话才回过神,看向他。
谢无炽的眼睛一直很冷,有时候也许要缓缓,才能看出不同的温度。
谢无炽:“我很好。”
时书一时心里升起一股子悚然,总觉得他这个精神状态令人担忧。
如果谢无炽时常抱怨,每天都唉声叹气倒也像个人,但他偏偏一句话没说过,整整三千里,连时书都有叫苦叫累的时候,谢无炽戴着枷锁负重前行,但一个苦字没说过。
那群太监天天写谢无炽观察日记,都写不出来。
“真恐怖。”
他是一点情绪也不显露,绝不迁怒的人。
时书在这
() 方面确实佩服他,是个男人。()
时书准备说话,背后,响起一阵马匹呼哨的脆响声。这种声音的狂放不羁,和城楼繁华处的东都街道上纨绔子弟的马匹绝不一样,顺着风雪,被烈风一路吹了过来。时书转过脸,几匹高头大马在前,上面坐着挥舞长鞭的虞侯,背后则跟着一列一列推车的役夫,弓着脊背,在雪地中艰难地往前跋涉,车上则放着用包袱装好的粮草,快有上百人之众,车轮响起不堪重负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