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炽的生日一天比一天近。
一直在落绵绵细雨,时书这几天闲着,下雨天很多事搁置下来。做不了。
灶房里,时书正在盘算着:“雨水洗干净的瓜果蔬菜、腌肉,饭菜总得做点,谈上了,不然谢无炽生日拿不出手!"
不过时书研究了许久,做出来的都是口味不佳的垃圾,很沉默,心想这辈子要和做饭高手绝缘。
这几天时书和谢无炽待在院子,雨小,便戴上斗笠出门,四处走走,到田垄间摘些带露的野果。暴雨后河沟涨水,鱼儿被冲在岸边伸手能捡到,时书也捡了几条回来养在水缸里。
不过他和谢无炽遇到一点波澜,不少村里人说,“村头住了两个俊朗的年轻男人!”时不时有小孩扒着篱笆看,还要带时书出去玩儿。
这些小孩血统有汉人也有旻人,蒙山脚下茶商、赶山人、猎手四处行走,倒没人特别惊怪。牛毛一样的细雨。
时书拎着竹篮子,在山头捡蘑菇。雨后天气,来捡山货的人很多。
谢无炽替他撑伞,时书弯下腰:“卧槽这是什么菇?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深一脚浅一脚,遇到同样上山捡山货的村民,那人闲聊:"捡了多少了?"时书:“半篮子!”
“我看看。”
对面过来看他的菇,把某些扔了出去:“这不能吃。家里有猪油吗?在油锅里煎着,味道可香,再炖上豆腐,那汤鲜美得很!"
时书:“真的啊?”
“对,这山货吃的就是一个简单鲜美,多加佐料反而没味道了。”村民们倒也热情,大概以为他们长住了,“上我家吃饭去?我媳妇干活是不爱干,做饭可好吃。”
时书想了想,道:“哎,就不麻烦你了。”
他们反应冷淡,村民便走开了。时书再低头扒拉草堆。林间植被,有高大的乔木,也有针叶林。
谢无炽取出帕子,擦他的汗:“怎么?”
时书懒洋洋道:“还是不跟他们认识好,一旦事发我们就回燕州去了。但和咱们说过话的村民,估计都要被定罪,更别提去他家吃饭,性命关天的事。"
谢无炽道:“学聪明了。”
两道身影,在细雨里走,时书提着一兜子的不知名野生菌,正寻思:“还有两天就到你生日了
吧?"
视线中,不远处,辛滨赶了过来。
“二位爷!”辛滨行色匆匆。
谢无炽:“怎么了,跑这么急?”
辛滨道:“元观元赫托人来了消息,说接下来几天是旻人供奉的神诞日,城里正热闹,那些诸小王部落也得到城里来,卖山货,拜计都大神。还请大人到城中一趟,趁着热闹商议事情!"
谢无炽一掠眼皮:“哦?”
时书:“计都大神?”
谢无炽道:“旻人供奉的计都大神,在旻人史诗中,一位生于河流之间,因冰河期草原退化,而奔赴向西方撕碎作恶的大蛇,为游牧百姓重新夺回绿地的勇士。后来,山脉燃起罪恶的业火,是他投身于烈火之中,用血液浇灭罪恶,重新换回了绿水青山。"
辛滨说完话等谢无炽点头,便去部署路上安全。谢无炽牵着时书的手:“人类远古神话中,很多幻想出的神祇,是人类渴望战胜自然的表现。后羿射日代表对旱灾的无能为力,夸父逐日是古人对时间和生命的追问。"
“这都看书学的?”时书往院子走。
“嗯,计都大神,牺牲生命为旻人追回了赖以生存的草原和山脉河流,所以成为他们供奉的神明。求神,求的也是心中的欲望。只要人有欲望,人就可以被战胜。“
时书听谢无炽说这些话,诧异抬眼:“你去了城里,要怎么说服他们?”
“供奉着草原之神和山脉之神,他们的利益诉求只有一个,正是草原和山。想让别人跟你合作,只能从利益出发。至于具体的手段,无非有明和暗两种。"
时书似懂非懂:"那你打算给他们草原和山?"
“这是明手段,给他们别人给不了的利益,好言相劝,唱白脸。暗的手段,唱黑脸,你天天说武松潘金莲,猜猜?"
时书::“……
时书:“啊?”
“吴用之徒的手段,杀你全家,或者以你全家性命胁迫,再或者杀了你敌人和上司的全家,栽赃嫁祸到你身上,断人活路,绝境之中逼上梁山。“时书后背浮起一层冷汗,谢无炽还是这样,漫不经心的话,让人后背发麻。
谢无炽漆黑眉梢沾了水汽,沉思片刻,道:“我去一趟城里,看看这宙池王家如今何等情势。如果不能利诱,只能计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