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城东,清风别院。
那人站在窗前,廊外大雪纷纷,院子里梅树落光了最后一片叶子,枝干上挂着长串的冰溜子。
“这些天一直下雪,唯独昨日见晴,坊间都说是龙宫仙人在庇佑童家老爷。”
老花匠侍弄着那株国色牡丹,适时说些市井趣闻。
毕竟出手如此大方的东家,他在平定城也是第一次遇上。
三十两雇他,就为了让这株牡丹开花,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家世,花起银子来,如流水一般。
他悄悄看了眼窗边人的背影,暗自猜度对方身份,该是非富即贵。
“坊间还说了童家什么?”
“说童老爷甲子寿诞,收的礼物,那可真了不得。黄金堆满一间屋子,白银堆满一间屋子,绫罗绸缎又堆满一间屋子,珍珠玛瑙再堆满一间屋子。”
“四间屋子?有趣。”
“东家,还有更有趣的。”
“嗯?”
“有人说那四间屋子,还比不上四样东西,您知道是哪四样吗?”
“哪四样?”
老花匠得意道:“北天一柱、孝子刺经、仙人赐鳞、教主赏酒。”
“那是比不上啊。”
年轻人走到桌边,看向那株迟迟不肯开放的牡丹。
一样的土壤,一样的盆儿,一样施肥,一样修剪。
它为何不开花?
为何偏偏就是他?
他笑道:“老董,你真是什么都懂一点啊,还听说什么了?”
董花匠要证明自己对得起东主花的三十两,搜肠刮肚,想着从四海大茶馆听来的趣闻。
“还有一桩,说在宴会上,童家三公子,闹了个笑话,具体什么事,没听仔细,待小人再去问问,明天来讲给东家听?”
童玉康笑容更盛:“你说这牡丹还能开吗?”
“天气越来寒冷,只怕难了,小人尽力而为吧。”
“那就算了,你明天不用来了。”
“东家,小人……”
“滚吧。”
董花匠离开后,那盘牡丹应声倒地,泥土、瓷片四溅。
一道黑影从窗户外跃了进来,轻轻落在地面,没有丁点声响,他穿着一身布衣,头戴笠帽,显然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身份,走到桌旁。
“院外有人盯梢。”
“我知道。”
“谁的人清楚吗?”
“我爹爹。”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杨莲亭吧。”
童玉康倒了两杯热茶:“普洱放五年以上,已经自然陈化,化熟为生,茶性温和,香味浓郁,正适合冬天里消除寒气。”
那人看了眼地上的狼藉,拿过茶杯,问道:“你与他有私仇?”
童玉康想了想,还是摇头。
“那你昨天真是失态了。”
童玉康冷笑道:“我不是圣人,偶尔失态也正常!”
那人沉默片刻,问道:“最近有什么消息?”
“东方不败回了一趟黑木崖,好像又离开了。”
“东方不败离开黑木崖?去向能查清吗?”
“你真说得出口,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去查东方不败的行踪?你干脆让我把东方不败给你抓来,岂不更省事?”
“嘿嘿,能抓到最好。我是说从杨莲亭那边入手。东方不败离开期间,应该也和他存在某种消息传递渠道。”
“杨莲亭没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你这样心急,迟早会出事的。”
“不是我急,上头急!东方不败在位一日,万大人的计划就实施不了。”
瓷盖沿杯口转了一周,撇开浮沫,茶叶在滚水中慢悠悠地舒展,童玉康看了眼斗笠人,冷笑道:“急有何用?日月神教百年基业,真论起根基来……张韩朱彭,不过当年的太祖皇帝运气好了三分,韩家才成为天下正朔—”
斗笠人连忙制止道:“童千户,这些话不是你我所能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