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羊声音渐冷:“我密谍司从不与人讨价还价。”
陈迹扶着医馆门框喘息道:“总要有例外的。”
云羊反问:“凭什么,你以为此事非你不可?”
陈迹忽然扶着门框站直了身子,直视着云羊的眼睛:“对,非我不可。”
世界寂静了。
仿佛有庞大的气压降临在安西街上,将这里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陈迹继续说道:“如果不是非我不可,云羊大人也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之时,来找我这么一个无名小辈。”
密谍司里有没有抓捕谍探的高手?肯定有。
但云羊也曾说过他们是被临时调来洛城的,而且以云羊皎兔两人作风,他们并不像是专门抓捕谍探的人,更像是……杀手。
抓捕周成义当天,云羊与皎兔都没表现出反间谍的能力,反而杀人手段极其隐秘且决绝。
如今,两人被临时委以重任,却捅了天大的篓子。
他们需要有人帮忙善后……需要一个聪明人。
云羊眼睛微眯:“就算我这次需要你的帮助,你就不怕我事后找你麻烦?我建议你跟我说的每句话都要仔细斟酌,不然会是你承受不起的后果。”
陈迹说道:“云羊大人想必以后还要和很多谍探打交道,有谍探在的地方就有功劳,我帮你赚到功劳,你怎么会找我麻烦呢?”
“咦,”云羊眼睛一亮。
陈迹说的那么多话里,只有这一次是真的吸引到他了!
“你觉得你能帮我赚到功劳?”云羊反问。
陈迹道:“周成义府上的明矾便是我找到的。”
“这个功劳并不大,”云羊摇头。
陈迹也摇头:“不,我说的功劳不是周成义,而是我……不,是云羊大人你破获了景朝军情司书写密信的方式。密谍司过去抓捕谍探、搜查家宅,漏掉了这筛查密信的方式,也就漏掉了许多信息。如今以此方法倒查一遍,说不定会在他们家宅中有意外之喜。”
云羊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多:“对啊!这次可叫内相知道,我与皎兔……”
他撇了陈迹一眼,话音戛然而止。
云羊权衡片刻:“你想要什么样的好处?”
陈迹道:“权,我要密谍司的官职。”
云羊没好气道:“你当我是内相呢,密谍司乃司礼监麾下最有权柄的衙门,做的又是最隐秘的事情,想进来必须由主刑司审查三代报给内相,其他人都做不得主!”
陈迹道:“那就要钱。”
他原本也没打算真的要权,但一个人想要什么的时候不能提前暴露自己的意图,先狮子大开口再说。
云羊见陈迹不要官职,便松了口气:“你要多少钱?”
“两千两白银。”
“什么?!”
陈迹问道:“不能给吗?”
云羊挠了挠头皮:“你知不知道我一年俸禄才三十六两白银,结果你开口就要两千两?!你再这么离谱,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了!”
“密谍司难道只靠俸禄生活吗?”陈迹不信。
云羊思考片刻,收起自己被“功劳”影响的心态,不容置疑的说道:“每次为我挣得功劳,便给你五十两银子。”
“云羊大人这么大的人物,出手只有五十两?”
“只有五十两?五十两够你去西市买二十个婢女了!今日时间紧迫,皎兔那边不知道还能拖延多久,若你再拖延下去,我必杀你。最后问你一次,五十两,要不要?”
“要!”
云羊转身就走:“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你也只有三个时辰。”
“云羊大人现在打算去哪找证据?”
“带你去宣纸铺,也许你能在那找到什么!”
陈迹摇头拒绝:“不去宣纸铺,我们去周成义的府上。”
云羊皱起眉头:“你上次不是已经将明矾找出来了吗?那还有什么。”
陈迹沉默不语。
云羊瞬间反应过来:“等等,你上次在周成义府上一定还发现了其他线索,但你瞒着没有告诉我和皎兔!”
“我也是为了自保留点底牌罢了,请云羊大人见谅,”陈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束手就擒的人,杀人时,哪怕腰上扎着刀子,也要生生从仇人脖子上咬下一块肉来。
“嘶!”云羊倒吸一口凉气:“我越来越觉得你像景朝谍探了怎么办?”
“景朝谍探会帮大人你抓谍探吗?”
云羊将两根手指压在舌头上,吹出一记清亮的口哨,安西街拐角处奔出一匹骏马来。
他翻身上马,将陈迹拉到自己背后坐下:“坐稳!”
裹着麻布的马蹄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声响,疾驰着撞进了凌晨的薄雾之中。
没人注意到,临街房顶屋檐上,一只小小的黑猫始终躲藏在阴影里。
当他们离去时,猫在屋檐灰瓦上轻盈跳跃,跟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