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弗拉不说话了,转回脸来,趴在他身上,活像一只被人揪住尾巴的猫。偏偏戴安娜还在帮她痊愈,因此她都没法炸毛或是伸爪子去挠人。塞萨尔也只能对戴安娜微笑,无奈地安抚起了怀里这家伙,结果得到了她恼怒的瞪视,只好把手摊开。
在诸多因素的累加之下,这家伙表现出了他从没见过的一面,倒也很奇妙。当然,也可能是戴安娜说话太毒了,而且还不着痕迹。
“说起来,”塞萨尔道,“有件事需要你们俩都知道。”塞弗拉把脸偏了过去,背着光,表情完全被阴影笼罩,戴安娜则并不在意,只是处理着他们俩像菌类一样身体黏合的部位。
“别叫我知道,”塞弗拉说,“我们俩各走各的路,你回你的要塞,我要继续去世界边缘旅行。”
“我猜他会用一些理由让你不得不留下来,”戴安娜若无其事地说,“或者,至少是待一段时间,你能允许我对你做一些观察和取样吗,亲爱的?”
“我真是要疯了。”塞弗拉叹气说,“你想怎样,塞萨尔?”
“亚尔兰蒂是跟着血骨逃了,但我们还可以用扎武隆的剑封印冬夜,越早越好。”塞萨尔说。
戴安娜扬了扬眉毛,朝他侧过脸来。塞弗拉则叹了口气,“你意思是要我挥剑?”她问,“而且是对你亲爱的丈母娘?”
“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塞萨尔说,“这一剑稍微刺歪点,封进去的就不是冬夜,是伯纳黛特了。”
“你先把情况告诉你麻烦又多事的妻子吧。”塞弗拉嘴唇一撇,“对你要我把她母亲一剑穿心这件事。”
“我知道亚尔兰蒂是谁。”戴安娜抬起染血的手指,低声诵咒,把塞弗拉背后的血滴送到一枚空药剂品中。这家伙说她要对塞弗拉取样似乎是真的。“所以,我的先祖,被世人遗忘的法兰皇后,她现在站在野兽人那边?”她问道。
“这事很复杂,我们可以回去再说。但是首先,你的学派不是一个法术学派,是一个崇拜真龙的教派。”塞萨尔说。
“继续。”戴安娜说,手指划过塞弗拉皮肤剥落的脊背。这感觉又瘙痒又刺痛,她眼睛睁大,看着瞳孔都要扩散开了。
“这是最初,”塞萨尔说,“你最初的先祖是真龙的化身,她造出的叶斯特伦学派,就是她自己的真龙教派。只不过,到了亚尔兰蒂这一代,事情发生了改变。她是一个从十多代先祖记忆中诞生的邪物,她甚至有能力违逆和欺骗真龙的化身。”
“先有了十多代先祖的记忆和人格,然后才诞生了自我?”戴安娜低下头,捏住塞弗拉裸露的细腰,白皙的指尖沿着她伤口边缘掠过,这家伙脖子发颤,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来。“我理解了。”她点头说,“确实是个怪诞之物,请继续。”
“为了自己深远的目的,”塞萨尔托起塞弗拉虚弱无力的手,随手捏了捏,“或者说,为了骗过你们最早的先祖,亚尔兰蒂把自己切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成为冬夜,统治了你们的学派千余年之久。你们每一代人,直到你的母亲伯纳黛特,都是冬夜借着她们在控制教派,为亚尔兰蒂积蓄力量。”
“看来另一部分就是那枚缝合的头颅了。”戴安娜盯着自己染满血的手,她似乎在一刹那间转过了无数情绪和念头,但都按捺住了,“但我从未察觉到冬夜的存在,这是为什么?”
“我认为冬夜是无意识,”塞萨尔说,“你甚至感觉不到她有灵魂。倘若她不在你面前刻意显现,即使她就在你身边,你也会以为她不存在。”
“所以母亲掌握的可怕的力量,本质上是从冬夜的......”
“从真龙教派积蓄千余年的血池中汲取法术。”塞萨尔说,“亚尔兰蒂认为叶斯特伦学派是她的血池。你们这一代代人,都是为了迎接她的归来积蓄血池的牺牲品。”
“你要把冬夜封住?”戴安娜说。
“封在一柄可以汲取灵魂的剑里。”塞萨尔说,“这剑是图书馆主人的剑,你也见过它,知道它的恐怖。我本来用剑封住了亚尔兰蒂,不过,她骗了我很久,让我对她放下戒心,后来趁我不备逃了。再想封住她会很难,所以我们要先封住冬夜,免得亚尔兰蒂取走叶斯特伦学派的一切。”
“考虑到这剑的危险性,必须要由合适的人来动手吗?”戴安娜也伸过来手,轻触了下塞萨尔托住的手,“就用这只手?”
塞弗拉哼了一声,“你要是被吓坏了,犹疑不决,你可以去自己找你信任的剑士。我杀人的时候可不会考虑她是谁的血亲。”
“你可真像只被人捏住尾巴的猫,亲爱的。”戴安娜用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说,“我会有所动摇,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根据种种迹象考虑,我没有其它选择,因此动摇也毫无意义。感性和理性的相互冲突、相互克制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我已经说服了自己,我就不会为此而指责你。”
或许是戴安娜这话说得太完美,塞弗拉又不说话了。很明显,她不适应把有人话说得如此面面俱到。
“当然,”戴安娜又说,“你要是真杀了她,让事情完全无法挽回了,我说不定会站在你身后用怨灵一样的目光盯着你看。不过,你一定不会在意吧?”
“你要是真像个怨灵一样盯着别人看,一定会把人吓坏的。”塞萨尔说。
“这是理所当然的,”戴安娜朝他投来一瞥,“你要是腐烂的太过分了,烂到连贵腐酒都没法酿了,这一天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