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的想法本身不切实际,但他们的思考、他们的决策都非常现实,都不带感情色彩,冷酷的可怕,甚至都是先从妨害同族开始着手。
塞萨尔倒是很好奇,这两位把重现历史的辉煌当成了自己的第一要务,倘若这事真能完成,事后他们会不会拷问自己,反思为了重塑历史,他们究竟造就了多么可怕的敌人?
会吗?反正塞萨尔不会,毕竟他就没有个明确的种族立场,只要能站到他这边,别管什么精类、白魇、野兽人还是各族人类他都来者不拒。只要不站在他这边,也别管野兽人还是人类,他也都一样战争和阴谋一个不落。再说他都已经和白魇谈过了,萨苏莱人、法兰人、帝国人、库纳人甚至是野兽人还能有什么区别?
真不错,他不禁反思道,找借口这事干起来总是最容易。既然他都干的这么容易,米拉瓦和这只蛇行者就更不必说了。
想到这里,塞萨尔想吻一下菲瑞尔丝,但她斜睨过来的目光带着他再敢肆意妄为就要让他好看的意味,于是只好作罢。
阿婕赫正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声咕哝,也许感受到了现实那边阿婕赫的记忆。“孩子......”她低声咕哝,然后又看向蛇行者,似乎想知道初诞者的第一个孩子有什么不同。
虽然塞萨尔不想对蛇行者和米拉瓦的决定多说什么,但要轮到他和阿婕赫的孩子,事情就不一样了。接下来的战争会愈演愈烈,规模会越来越惊人,时间也会越来越长久,怎么不让他的孩子大声叫嚷说要当真神的工具也是个问题。
如若不然,即使有一天奇迹发生,战争了结,他培养出的也会只是更多精神狂乱的野兽和屠夫。
不管怎么说,都要有一些可以当作希望的东西。
“从东部沿海区域直到中部群山,有一片巨大的荒漠缓冲带。”米拉瓦忽然说,“虽然食尸者要你们前往诺伊恩祭拜先知,但我以为,寒原并不适合你的种群生存,驻留诺伊恩只会让你们受到其它野兽人压迫。在我看来,这片广袤干旱的沙漠人迹罕至,缺乏关注,除了南北往来的逃难者一无所有,这里才是你们最好的起源之地。”
“但也只是起源罢了。”蛇行者审视着米拉瓦,“说穿了,任何人拿这里都没有用,后世各个国家拿它们没用,你也拿它们没用,即使我们也只能堪堪繁衍出一个有规模的种群,然后就要另寻它处。除了战争时代南北逃窜的难民,谁都不想接近这种地方。”
塞萨尔觉得这一幕很离奇,带着种族仇恨的两个领袖洽谈着双方的崛起和复兴,这个事情怎么想都很离奇。不过,想到那片荒漠在多米尼和卡萨尔帝国之间,蛇行者扎根可以极大程度扰乱双方的统治,他就希望他们谋划的越具体越好。
阿婕赫已经对政治谈判感到无聊了,打起了哈欠,菲瑞尔丝倒是有些兴致,现出了后世那位大宗师的气质。这家伙在大宗师和往昔的菲瑞尔丝之间摇摆不定,兼具了双方的魅力,着实有些奇妙。
话说回来,这个蛇行者说是代为始祖传话,表达初诞者的意志,该不会是来私自找他们见面的吧?这些无师自通的政治谈判,当真是食尸者想要它学会的吗?食尸者既然已经投靠了诺伊恩,再来智者之墓寻找当年的初诞者,总不能是为了种下野兽人内乱的种子吧?
那片沙漠和诺伊恩距离这么远,几乎毫无利益关系,考虑到这一茬,已经不可能是为了诺伊恩的利益了。是有什么更长远的决定吗?塞萨尔想不通。
这时候一个庞然巨影忽然撞垮了墓室的墙壁,——远比蛇行者要大的巨蜥首级,远比蛇行者要粗壮的上肢和尖锐的爪子,远比蛇行者要宽阔壮硕的身躯,不仅四肢着地,还有一条两三米多长的粗硕巨尾,带着一排弯曲的倒刺。
十多枚明黄色的眼睛错落分布在巨蜥首级,死盯着蛇行者,巨大的口器嘶嘶作响。在巨蜥背部有一个似人非人的身影侧身而坐,也穿着锈蚀的法兰骑士盔甲,拿着一把法兰人的刺剑。纯血骑着无知的混种......
“你擅自做了不该做的决定,长姐。”
原来如此,有些个体还在想着为真神先知奉献族群的时候,有些个体已经在说一套做一套,表面上要当真神的工具,私底下却在考虑自己和族群的利益了。争端无处不在,塞萨尔想,可以利用的机会也无处不在。
两个由同一对父母诞下的野兽人相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