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只是你走过的路很长而已。”老米拉瓦又直起腰来,握住马匹缰绳,“智者之墓本就扑朔迷离,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值得惊惶。”
“就当如此吧......”塞弗拉说。
“你没发现吗?”面孔瘦削的米拉瓦说,“在你身边有一团飘渺的雾气和你关系匪浅。那边可是你的同路人?我看不见它,不过我觉得,它一定是藏了些非同一般的东西。”
塞弗拉侧脸看向阿婕赫,不得不说,这家伙脸上的微笑有些危险。“你能看见他吗?”她问阿婕赫。
阿婕赫并不在意。“一些若隐若现的影子罢了,前一个时代遗留的残渣。”她说,“你看够了吗?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
“你有从残忆里带出什么东西吗?”
“残忆?带出什么东西?”阿婕赫脑袋一歪,“你这话可真有意思,塞弗拉,我还没想好怎么找你开口,你先找上我了?”
“是麻烦的东西吗?”
她笑了,“你问我这个?这问题你自己不能回答吗?”
塞弗拉瞪着她:“你不会带走不麻烦的东西,阿婕赫。”
“知道了就让开。”阿婕赫一脸微笑。
“把那东西拿出来,”塞弗拉对她说,“我要知道那是什么。”
“你多少有些急迫了。”她笑得越发灿烂了,“不过很好,我也很急迫。如果塞萨尔在这儿,他说不定会用些奇妙的话术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但我不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
“别在这喋喋不休了,我只是想看看。”
“巧了,我也只是想让你看看。”
“你遇见任何事都要渲染出一些了不得的情绪吗?每次你都说大事要发生了,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
阿婕赫听了也并不在意,只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心用纸包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哪儿的宫廷供应的甜食。这家伙经常从不知道哪的餐桌拿一些东西揣进衣袋子里,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扔着。只是这东西......真和她关系不浅?
塞弗拉扯开纸张,看到一块血红色的珠子,就像块红宝石,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血腥味。
“从塞萨尔那儿拿过来的小纪念品,也许可以缓解疲乏。”阿婕赫说,“要试试吗?”
“你这发言实在让人怀疑。”塞弗拉说。
阿婕赫抬高声音:“就因为我引导你的兄长杀害了自己的父亲?你还真是记仇啊,难道不是穆萨里自己心怀仇恨,想要找出一条面对自己内心的路?我从不诱导任何人,只是叫他们自己面对自己而已。”
她啧了一声,攥着皱成一团的纸一抛,把血珠子径直丢进了嘴。她不喜欢血腥味,或者说只觉得寡淡无味,不过,这东西要甜一些,不知是因为掺了糖,还是因为塞萨尔灵魂中那缕真龙之息。
阿婕赫端详了她一阵,“我还以为你会把这东西直接扔了。”
“我很疲乏,我不想再为了这种事和你争吵。”塞弗拉咬碎这团血,感觉它在自己口中逐渐化开,“另外,如果这东西真能......”
看到她不说话了,阿婕赫脸上再次挂上了微笑,“如果什么?”
交错的路途,可能性的世界,飘动着汇聚又四散的分岔路,破碎的记忆帷幕在她眼前闪过,——穿透胸腔的利刃、砍下头颅的利刃、切下四肢的利刃、死亡、亲吻、血腥味,循环往复的时间迷宫,永恒的、无穷无尽的分岔路。
渴念,而且是异常清晰、明确的渴念。
塞弗拉浅呼了口气,用力握住那缕古老的记忆扔到一旁,然后深呼吸,体会着错综复杂的感觉和味道。
不,不对,这些沉浸在疯狂里的往昔追不上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真不错,看起来你很满意。”阿婕赫打量着她,“不过似乎也不那么满意,怎么,一个还嫌不够?时间的分岔路里还有很多很多糖果,我可以挨个找出来喂你吃。”
“这不是可以随便吃的东西,”塞弗拉终于说,“特别你还舔过一次。你知道它承载了什么。”
“沾上了我的口水还真是抱歉。”她咧咧嘴说,“不过,要是不确定它究竟承载了什么,我就没法拿它来给你拨开迷雾了。通往过去的迷雾也是迷雾,你不觉得吗?”
“往事不可追。”她说,“该过去的就要让它过去。”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阿婕赫的嘴巴咧得更开了,“该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你说是吗,菲瑞尔丝的仆人?”
塞弗拉又看了眼阿娅肩上的塞萨尔,然后闭上眼睛,压下从她心底涌起的诸多血腥念头。“你太悲观了。”她说,“你......”
“这不叫悲观,我一直都很清醒,而我担心的是你把逃避当成乐观的表现。或者说是希望?希望可不适合我们这种人,塞弗拉,你最好是认命,凡是跟我们俩沾上关系的东西还有完好的吗?你曾经拥有过的,又有哪一个没有化作尘埃?要不是我们亲爱的主宰者最后牺牲了自己,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两个残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