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她的尸体。
他手指微微抽搐,“她死去的岔路、我死去的岔路、我们一起同归于尽的岔路,种种疯狂的感受在她心中越积越多,最终会产生怎样的东西?谁又能知道?步步紧逼的野兽人最后会和她汇合,一个想先我们一步抵达坟墓最深处,一个又想切断我抵达坟墓最深处的每一条路......”
“我想,塞弗拉需要一个主体来稳定自己的心智。”菲瑞尔丝握了下他的手,“虽然你带来了这么多菲瑞尔丝的记忆和经历,但我能承担得了她们,我在当她们的主体,所以我想,她也需要一个。如果她一直在生死之间循环往复,她就不会再是一个寻常的个体意志了。”
“我知道,”塞萨尔说,“她已经接受不了正常的生与死的界限了。无论我死还是她死,或者我们一起死去,在时间岔路中都只是一个短暂的休止符,很快就能继续开始下一次。只要我和她还在智者之墓里,她就能把这血腥的剧目演出到永远的永远。”
“其实她未必不是在表达一种独特的爱意,毕竟,她从没有在你会彻底死亡的情况下杀害你。只不过,你爱的人还在外面等你,对吗?”
塞萨尔停顿片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说实话。”
“有很多人。”
“真不让人奇怪。”菲瑞尔丝似乎想笑,“在我的第一段残忆里,只是听你说话,我就觉得你有这么做的迹象。你不觉得你的渴念就像塞弗拉一样,是空的,没有尽头,是一片无法填满的虚空吗?”
“空的?怎么可能,你只是握住我的手,我就很满足了。”
菲瑞尔丝这下真笑了,胸脯在袍服下颤抖晃动,现出饱满圆滑的轮廓,最终又沉甸甸落下。她抱住他的脖子和后脑,令他低头抵在自己胸前。他的脸颊完全能感受到它们的弹性和柔软,在绸缎和软肉的挤压下,好似裹在两团温暖的天鹅绒软垫中,肉感和分量都异常惊人,可以让人在里面深陷一整夜。
虽然她的情绪不似当年那样阴暗了,但她的肌肤仍然带着汗味,丰腴的胸脯沾染汗珠,在摇曳和挤压中透出丝丝强烈的腻香,充满了他的鼻腔。
“你看起来想抱我,”菲瑞尔丝说,“但我要说,在这里不行。在前一次的残忆结束之后,菲瑞尔丝就是由她的灵魂和她本人一起组成的菲瑞尔丝了。你可以让我拥抱你,但你还不能让那位北方帝国的大宗师拥抱你,所以再往后的残忆也都不行。所以,你要去你的时代拥抱她。”
塞萨尔抬起视线,“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主人。”
“你可是什么不可思议的想法都有,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能做得到,这要求怎么会强人所难呢?好吧,也许我是想给你一些微不足道的教训吧。即使是残忆,她也有自己的情绪和不满。”
“是的。”他低声说。
菲瑞尔丝呵了口气:“就像我以为,彼时你会丢掉所有的记忆,所以我也该把一个一无所有的自己送到那时为你引路,就像姐姐一样照顾你长大。”
“总会有我们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谁能想到,你竟然找回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然后,你就诱拐走了一个一无所知的女孩菲尔丝......”
他咽了口唾沫。“是的。”
“就当是我的报复吧,”她柔声说,把他抱得更紧,“我一路走到今天,向往的是某种简单专注的爱,结果你却把彼时还无知的我带进那样一个感情迷乱的世界里。我心里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了,你是个比我想象中坏的多的家伙,连我的先祖都要小心翼翼地和你试探来、试探去......”
“我仍然有机会追回你的身影吗,我的主人?”
塞萨尔感觉额头有些湿润,看到眼泪正从她合拢的眼帘落下,滴在他额头上。当然了,他知道她一直都想哭,只是很少有过机会。许多年来,她都在忍受比他能了解的更沉重的痛苦。
“去追回那位大宗师菲瑞尔丝吧,塞萨尔。”她低声说,“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做到,不过要是你能做到,也许,你就能在她和菲尔丝的身上看到我的一丝端倪了。虽然我觉得这也没什么意义,不过,如果你想看,也许你确实能看到一些。我已经很累了,即使在残忆中,我也不想继续再走下去了。”
“我只是想......”塞萨尔抿了抿嘴唇,“想更了解你和你的生活。”
“如果你能做到,那位大宗师就会告诉你。”菲瑞尔丝摇头说,扶起他的身子,“在真实的世界中,我送了你们最后一程,从我的时代送到你们的时代,在这段残忆里,我却只有送你最后一程的力气了。到了坟墓的最深处之后,塞弗拉的诅咒也就拜托你承担了,可以吗?”
“如果我没做到,你可以追过来诅咒我。”塞萨尔说。
她戳了一下他的脸,触感还是一如既往,目光却已经完全不同了。“不,”她说,“是你自己要诅咒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