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萨尔盯着骗子先知。“从你的时代再往前,事情就会变得恐怖起来。我是对更早的时代一无所知,但我已经见过了那个白魇一样的库纳人贵女。”
她轻声叹气,看着有些遗憾,“就像亚尔兰蒂的记忆在这个时代的智者之墓断裂了一样,我的记忆,也在更早时代的智者之墓断裂了,再往前其实只有一片黑暗。你不必把过去的恐怖都归结在我身上。当时我们不是相处的很友好吗?我分明给你展示了诸神殿信仰的起源。很明显,是更早的先祖出了问题。”
塞萨尔觉得这人很擅长甩锅。
“你想说什么?”
“我不敢保证类似的经历已经循环往复了多少次,但我要说,你对我的想象和期待都太过头了。也许我只是一个困在命运牢笼中无法挣脱的古老法咒,仅此而已。我侥幸存在了很久,其实根本称不上威胁。”
“威胁都是相对的。”塞萨尔忽视她话里表达自己无害的暗示,“你对我们这些人的威胁已经大到无法想象了。”
骗子先知半晌不语,“好吧,看起来你很难说服。那我们换个方式吧,——我想知道,你身边的那位,她是否已经拥有了开启下一次探索的资质?”
“这件事情我已经给戴安娜代劳了。”塞萨尔断然说,“我会把它和你们循环往复的使命彻底了结。”
“那你一定没想过,一件事情可以分成很多阶段。即使你完成了探索智者之墓的阶段,也会有更加宏伟的启示落在你身上。”
塞萨尔犹豫了片刻。“我有很多考虑,这是其中一个,没错。但我以为,与其停留在这个阶段任由戴安娜落入先祖的命运,我还不如去揭开下一个阶段的未知。”
“你还真是喜欢自顾自当英雄啊,亲爱的。当年你也是这么对待了菲瑞尔丝,一言不发地忍受着永无止境的死亡直到最后,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不怕你当真死去之后,你所做的这一切既徒劳无功也无人知晓,就这么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在米拉瓦的时代,我和菲瑞尔丝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我也没有找她倾诉的必要。”塞萨尔说,“我只是懒得把我的事情说出去而已。”
“好吧,好吧,那可以握住我的手吗?”骗子先知微笑着说,“别这么看着我,亲爱的,这段残忆快要结束了,你要带走米拉瓦,而我现在也是米拉瓦。这不就是你要带走我的意思吗?”
“我不理解。”塞萨尔说着后退了一步。
她叹了口气,“本质而言,我们只是一种记忆转移的结果。没有灵魂的记忆和人格从一个灵魂迁移到另一个灵魂,就像把一本书上的词句抄写到另一本书中。倘若这书本的人格记忆都已成熟,即使这么做,也不过是得到了一些复杂的知识而已。说真的,这没有什么害处。”
“亚尔兰蒂。”
“像亚尔兰蒂这张情况才是少见。”骗子先知又开始辩解,“当时她还只是个胚胎,书本中还一片空白就抄录了从我开始的所有先祖记忆,然后,才出现了她自己。这确实是她邪性的起源,但我想,它更像是一场不幸的意外。”说完,骗子先知朝他迈出一步。
“你管这种必然之事叫意外?难道不是资质越符合要求你们的记忆就会转移的越早?”
“不,不,这是误解,”她说,“是亚尔兰蒂的母亲无力承受先祖的使命。她因为恐惧违反了戒律,提前转移了记忆,这才让邪物诞生。难道你觉得一个空白的胚胎忽然拥有了许多代先祖的记忆是我们想要的吗?不,不是,这只是一场从恐惧转向私欲的不幸意外。我们一直要求在孩子拥有成熟的心智以后才转移记忆。”
“这种不幸的意外不止发生过一次。”塞萨尔否认说,“戴安娜有个母亲,名叫伯纳黛特,她的遭遇......”
“那是因为亚尔兰蒂出于私心违反了戒律。”她纠正说,“她从来都没有长大过,她抓住我们的记忆不愿意放手,还把我们封存在她和米拉瓦的遗体中,宁死也不愿意交还给后世。学派不得不采取备用的手段。尽管如此,尽管学派的手段有些残酷,这些年里也只会有资质不够的人蒙受苦难,到了戴安娜这一代,这种牺牲就已经到了尽头。”
“你的话里全都是避重就轻的描述......”
“我只是想让我们各自退让一部,营造一个对话的契机。总之,我们可以先握住手吗?”
“你们这些东西真是诡异......”
“诡异的是把我们一代代传下去的法咒。”骗子先知再次纠正说,“其实我也怀疑过,动摇过,想要追溯我的起源。后来我发现,我的起源和时间的诞生一样早,我甚至能够看到深渊的裂缝遍布大地的记忆碎片,于是我不想再徒劳地追问了。我们为什么会存在于世?我们深入智者之墓是为了找到谁?我感到的恐怖一点也不亚于你。”
“我......”
“总之先试着把手伸出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