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什么。”塞萨尔柔声说,“一条断臂而已。”
“我知道这没什么,”菲瑞尔丝放低了声音,好像很怕别人听到一样,“我知道你不是真实的存在,你是我幻想出的声音和形象,这当然没什么。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没法接受......”
塞萨尔颇感诧异,不过,他还是配合她压低了声音。“何来此言呢?”他问道。
“塞弗拉已经状况很差了。”她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在我成年的时候,她就会按照预期转化成另一种东西,学派告诉我这就是仆从的使命,没有人可以违背。我一直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可以避开很多很多命运,但是从来没有一个能做到。”
“所以你觉得我不是真的?”
尽管如此,菲瑞尔丝还是紧紧抓住他的手,“她不会这么......我说不出,我知道你是塞弗拉,但是你看着太完美了,不像是真的。我一定是想象出了一个更完美的塞弗拉,期待那个幻象可以安抚我、拯救我、拥抱我,又有智慧,说话也很......就像是一切的解答一样。而且你刚才还变成了野兽人,这更不可能是真的了。我听说有些精神出了问题的人会幻想出一个人和自己说话,我现在一定是出了很麻烦的精神问题。”
一声抱怨传来,只有塞萨尔能听到,看起来是塞弗拉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了,毕竟,他们俩彼此之间就是这么一回事。这家伙自己不想应付当年的残忆,看得倒是很专注。
“好吧,”塞萨尔耸耸肩说,“你说服我了。这么说来,我要说的,其实是你暗自希望我说的,我要做的,也是你暗自希望我做的。那刚才的战斗呢?”
“也许是你擅自用了我身上的法术吧,毕竟你是我的,嗯,幻想。”菲尔丝咕哝着说,“我也说不清楚,但一定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是我的一部分,因为是我的一部分,所以你做出一些了不起的事情也可以理解。”
塞萨尔发现这家伙话里的骄傲还是一如既往,一切说不清的全都丢给法术,这想法也确实很方便。
菲瑞尔丝站起身来,想放开她认为是幻想的手却很不舍。她皮肤比过去更苍白了,眼圈是灰的,鼻子却泛红,看着像是只委屈的猫,颈边那些蓝色符文看着就像花纹一样。“也许这对你的精神状况比较好。”塞萨尔说,“你需要有人支持你的灵魂和思维,所以我就出现了,这么说,你觉得怎样?”
她像孩子一样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到垮塌的壁炉旁边,挤过一段堆满了破烂家具的窄缝,“也许是这样。”她说,“我给自己的秘密地下室就在这地方。我们先拿走一些东西,然后再动身。”
塞萨尔和她走下梯级,在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地下室看到了她的床铺。之所以说眼熟,是因为杂物陈设很像菲尔丝在诺伊恩的地下试验场。
她的床头边上就是摆满了法术书和笔记的书桌,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纸卷堆成一团摞在她的枕头上,包括她的床铺本身,也被拥挤的法术用品挤到了最靠边的角落。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瓶瓶罐罐堆放在墙角和桌椅边上,不仅看着乱七八糟,还被阴森的烛台映得诡异莫名。
如果没有戴安娜每天整理,也许菲尔丝的试验场也会像现在这个试验场一样混乱不堪。
对她来说,起居的地方和试验的场所似乎没什么区别。
“这本书要带走。”菲瑞尔丝从她床头拾起一本极厚的书,别在胳膊下面。
“《时间的花环》,”塞萨尔看着书封说,“先民迪乌特纳的故事集?你喜欢看这个?这是第几册?”
她很惊讶,“你怎么也知道这本故事集,还知道著书人是先民迪乌特纳?呃,好吧,你是我的一部分,我知道就是你知道。我不是沉迷故事集,就是,呃......”她嘀咕起来,“最近一直都把你放在学派那边修养,免得你完全崩溃掉,我就想找一些书来解闷。虽然这是本讲给孩子听的故事集,虽然,呃,但总归是先民的著述!也许我能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呢?真的,一定是这样。”
“我帮你拿着吧。”
“呃?”菲瑞尔丝没反应过来。
“你去拿些比较轻的书吧,”塞萨尔说。“我去找个包把你需要的厚书都装起来。你觉得怎样,我的主人?”
“这种事情能办到吗?你只是个......”
他笑了,“你是个伟大的法师,一定是你做到了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了不起的事情,才会让你想象中的存在背起你需要的书本。”
“真的,伟大?还没到这种地步吧?”菲瑞尔丝摇头否认,“我幻想出的塞弗拉竟然说我是个伟大的法师,是因为我太自恋了吗?我虽然一直对自己期待很高,但是我明明就在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前走。不,我和米拉瓦还有我姐姐那种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