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阿娅神智恢复清醒,他们继续前进,由于越靠近米拉瓦残忆就越清晰,路途的方向倒是很明确。厮杀的声响逐渐在宫殿中加剧了,怒吼的回音也越来越清晰可辨,就像是淹没一切的海潮。
为了最大程度介入残忆,塞弗拉还是回到了他身上,代替了米拉瓦残忆中的塞弗拉。不过阿娅看着不大情愿,嘴都给鼓了起来,好像她心中不可冒犯的事物遭受了玷污似的。他想上前表示安慰,她却瞪着他往后退,双臂交抱在胸前,手指紧扣肩膀,似乎有着塞弗拉外表的塞萨尔比单纯的塞萨尔更需要戒备。
他对此只能耸耸肩表示无奈。
经过一处礼堂时,塞萨尔看到一个外皮如黑色蜥蜴的大猫站在满地残尸当中,正在品味它手爪中王宫贵胄的大脑。这东西很难说得清是蜥蜴还是猫,也许两者皆有。不等他开口发问,野兽人已经来到他面前。
眼看着冲突就要发生,塞萨尔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纠缠上。他现出野兽之状,狼口撕裂,生出满身灰白兽毛。“我在寻找寻找皇室的妹妹,那小东西可以用来胁迫米拉瓦,你可曾发现她的踪迹?”他嘶声问道。
野兽人明显愣住了,下意识看向礼堂右侧的走廊,虽然只是本能反应,却已经足够。阿婕赫迫不及待从他身体里扑了出来,咬住对方的咽喉,一口就穿透皮肉,切断颈骨,像野狼一样把它扑倒在地撕咬吞食起来。他带着的两个家伙一个吞食有形之物血肉一个吞食无形之物,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互补了。
宫殿中仆人的尸体堆积如山,士兵却不多见,看得出来,米拉瓦当年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种地方遭遇袭击。说是要找米拉瓦,塞萨尔还是下意识朝着菲瑞尔丝的方向迈出了步伐。既然野兽人指出了方位,他就没有不去的道理,况且这一年的菲瑞尔丝又是年纪几何?他对此也很好奇。想到自己可以占据和享有她的每一个年华,他心中就有一种迷醉的快意。
他本应该深陷忧虑,思索残忆的异变,考虑坟墓的扭曲。但触碰和亲吻菲瑞尔丝每一个年纪的感觉太过美妙,根本没有忧虑的立足之地。这算是他性格的偏执之处,不比塞弗拉心中的虚无好处多少,他对此心知肚明。
塞萨尔经过一条曲折的长廊,终于看到黑甲的骑士正在野兽人纠缠厮杀,不由得停下脚步。那些黑甲的骑士他在索莱尔的巨城中见过,在坟墓入口的甬道中也见过,可谓是印象相当深刻了。带头的骑士长剑术高明,仅凭手中黑色长剑就挡住了两只不知是蜥蜴还是猫的野兽人。不知怎么的,他觉得那剑术颇有些眼熟,莫名想到了他最初的剑术老师。
看到野兽人正把骑士长逼向角落,他两三步向前,带着他在诺伊恩的记忆刺出精准的一剑,直命中其中一只的后颈从它口腔穿出。另一只野兽人立刻退开,就在那一瞬间,他右膝下沉,剑尖下垂,自下而上一剑挑过它的胸膛,穿过它的颈项,从它后颈刺出。
虽然多少借了点塞弗拉的天赋,但塞萨尔所用的剑术记忆确实来自塞希娅,是看到这名黑甲的骑士使剑后忽然记起的往昔之事。收回长剑时,他紧握剑柄,手臂伸直,剑尖还在隔空指着骑士长的咽喉,也秉持着塞希娅的训诫,——不管面前是敌是友,预备姿势都不可放松懈怠。
“你是菲瑞尔丝的仆人......”黑甲骑士嘶声说,“真没想到你还偷学了我们的武训,不过,也罢,承蒙搭救了。”
看到黑甲骑士对自己稍稍颔首,塞萨尔多少领会到了一些事。虽然塞希娅出身于地方小贵族家庭,但她家族中传下的剑术其实来自法兰帝国,剑术最早的使用者也都是为战争豢养和训练的刽子手。这些骑士一有记忆就在接受武训,尚未成年就在和孽怪厮杀,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在野兽的战场上浴血。他们都是为种族之战打造的刽子手,他们行使的剑术也是为灭族之战打造的剑术。
考虑到这件事,塞弗拉在诺伊恩的城墙上被塞希娅持剑击退就有迹可循了。
要知道,这可是走在道途上的塞弗拉,在诺伊恩的时候她就拿着一把短剑处理了一整座城防塔楼。一个地方小贵族的后裔,哪怕是当了几年雇佣兵,把她打的节节败退也是件荒唐到极点的事情。
那么,塞希娅的家族是否有迹可循呢?若是和平时期,此事还得费一番周折,但现在奥利丹正值战争年代,以他掌握的兵力,循着线索追查一个地方贵族家庭绝不算难事。倘若塞希娅家族覆灭的往事发生在他占据的领地周边,这事就更好追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