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场面。”塞萨尔轻声说道,“向你致以最诚挚的歉意,我的主人。”
菲瑞尔丝拿手指触碰他的脸,似乎一时间忘了言语。她的沉默究竟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是因为他的注视,他也不确定,不过,他的习性就是如此,不管在哪个躯壳中都一样。
就像现在,塞萨尔的每一缕思维都在渴望她的垂怜。这种渴念之强烈难以形容,即使他身处一个女性的血肉之躯中,他的灵魂也低诉着说他想要她,甚至是想要她的一切。
看得出来,菲瑞尔丝很想表现得优雅一些,但她强装的镇定衬得她年轻的面庞更加稚嫩了,不知该往哪放的手也更不知所措了。
乍看起来,她比菲尔丝受过的贵族教育多一些,气质中阴郁的部分也少了些,可他依然感觉她们是同一个人。她只是菲尔丝被寄放到法术学派中,换了套衣服,换了个发饰,打扮的精美异常,然后被迫行走在宫廷宴席中而已。
这个想法听起来无凭无据,但塞萨尔觉得,他的想法蕴含着真理的元素。至于如今他在他人眼中是谁,无论是性别、相貌还是身份,他都不在乎。他是谁这件事,只取决于他自己认为他是谁。如果他认为自己是在老塞恩祭台上醒来的塞萨尔,那么他就是塞萨尔,他会做的事情,也是只有塞萨尔才会做的事情。
“不,不必在意。”菲瑞尔丝这才回过神来。她咳嗽了一声,收回手去,刚想说话,看到有法兰帝国的贵胄在旁边注视,她又立刻站起身来,朝他伸出手,似乎是要他做某种礼节,“但你要先保证一件事。”
塞萨尔单膝跪下,托住她的纤纤玉手,亲吻她的指尖。似乎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议,足够让她睁大眼睛了。她几乎就要往后退一步,很勉强才站在了原地。“答应你何事呢?”他问道。
“哦,嗯,别再忽然消失了。”菲瑞尔丝愣了下才说,“好好跟在我身后,陪我度过这场仪式。”
他很自然地跟着菲瑞尔丝混进了法兰帝国的仪式。也许因为米拉瓦是神选者,亚尔兰蒂的存在也笼罩着一层迷雾,他们俩的残忆,看起来并不只是单纯的残忆。这地方的每一个人都有其意志和思想,可以和他这个外来者攀谈,做出应有的反应。
塞萨尔在陪菲瑞尔丝,给她当仆从,没法主动和其他人搭话,但他还是在帮衬她的时候随口打听了不少事。首先,塞弗拉是菲瑞尔丝在深渊边缘捡来的私人随从,不过众所周知,世俗中人在法术学派的路很少,要么当普通的劳役和奴隶,要么就接受道途的诅咒成为法师专属的高级仆从,塞弗拉自然是后者。
人们对塞弗拉接受的道途诅咒讳莫若深,不过以塞萨尔的切身经历,他很容易就能看出她经受的诅咒非同寻常。既然如今是塞萨尔在回顾往昔历史,就说明这个塞弗拉最终的结局不怎么好。
就像狗只能陪主人度过十多年的岁月一样,她在半途就死于衰老或是诅咒,使得饲养者菲瑞尔丝的心绪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个想法,就是塞萨尔目前的猜测。
塞弗拉似乎是菲瑞尔丝起的名字,因为学派的原因,她没有得到姓氏,说明叶斯特伦学派对她的下场早有预计,并不打算给她短暂而受诅的生命太多意义。不过,看自己这身华贵的男式衣装,仍然可见菲瑞尔丝的地位,借着她的地位,塞弗拉才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优待,身为仆从却能打扮的像个小贵族或是骑士。
他一边帮菲瑞尔丝应付往来的贵胄,一边观察宴席中往来的人员。他发现亚尔兰蒂的残忆确实受到蒙蔽,以为自己还在过去的时代,途中还来教训菲瑞尔丝,对她的礼仪做了进一步的要求。和皇后相比,皇帝米拉瓦的情绪要复杂得多,过了很久才勉强按捺下去。
这段受诅咒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好像米拉瓦才是那个受害者,包括死后的残忆也对亚尔兰蒂耿耿于怀,塞萨尔想。
“你是不是在看我姐姐?”菲瑞尔丝忽然靠了过来,“你也觉得她更漂亮?”
塞萨尔心想现在她强装无事地念叨自己的姐姐亚尔兰蒂,千年后她又脸色阴暗地念叨索莱尔,还真是一如既往。必须承认,这让他更爱她了,他回想起的东西,也就是他已经在菲尔丝身上看到过的东西,才是他最喜欢的。
“我在想皇帝和皇后的事情。”塞萨尔说,拿起刀叉切下一块肉,放到菲瑞尔丝的盘中,“皇后身边似乎已经没有她过去的仆从了,都是帝国的骑士。我想,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我也......”
“你不要觉得我和她是一种人!”菲瑞尔丝低叫道,“绝对不会,我需要的是可以跟在我后面为我做事的人,放下我的一切去当别人的东西?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