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尚未等塞萨尔了解更多状况,塞弗拉就唤他起身去探路了。走出篝火笼罩的范围以后,周遭世界黑暗沉郁,几乎无法视物,仅靠塞弗拉手中一盏提灯才映出一小片光明。
他们脚下是个溪谷,溪水死寂阴森,深不可测。随着他们脚步往前,溪谷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崎岖,两旁树木也逐渐变得高大,全都扭曲地缠结在一起,树枝不像树枝,倒像是布满尖刺的荆棘,在他们经过时微微蠕动。
树木蠕动时,缝隙中间或有棱角闪过,塞萨尔觉得树木中有人工打造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地方本来不是森林,是库纳人先民的废墟给树木吞噬并遮蔽了。路途虽不险峻,但他总记得她说此处是深渊侵蚀之地,而且还是侵蚀已久。如此想来,这些植物都是转化并适应了深渊潮汐的诡异植物,其中若有生灵存在,恐怕也都是在漫长的深渊潮汐中演化而出。
若以常理考量,近千年时间怎么都不够物种演化。然而此处时间近乎停滞,倘若哪片森林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个千年,困住了所有无法适应它的生灵,最终会从中走出的,又会是怎样的诡异存在?
“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塞萨尔问她。
“十多年吧。”塞弗拉并不在意地说。
“这可真是吓了我一跳......”
“没什么,”她侧过脸来打量他,“你不也在荒原里过了十多年之久?我们彼此度过的时间并无不同。和荒原很多地方一样,我这边的时间流逝也不恒定,大致都偏慢。”
“现在这地方的时间流逝如何?”
“和外界相比,这地方几乎是静止的。”塞弗拉说。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才回过头来,一头短短的黑发拂过耳际。“意思是我们哪怕老死在这里,外界也不会经过哪怕一个瞬息。”她说。
“不可思议。”塞萨尔眨了眨眼,“那我是怎么过来的?”
塞弗拉叹口气,说:“吉拉洛从这地方往后看,发现你在我们困死之后终于想起来要帮我们的忙了,然后,你就到这地方来了。”
“我很想为此道歉,塞弗拉,但我无法理解你在说什么。”塞萨尔说。
塞弗拉先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呼了口气,好像她非得呼口气才能回答一样:“你可以认为我们俩的关系无视时间的存在和生死的界限,只要其中一个想要接近另一个,那就可以接近另一个。”
“听起来比我们是同一个人还要不可思议。”他评价说。
“的确如此。”她说,“不过,如果要吉拉洛来解释,他会说时间的流逝并不存在,一切都只是永恒静止被打破之后的无序紊流。我们这些人类活在一些相对有序的紊流里,擅自界定了时间之分,但也只是我们擅自界定而已。”
“库纳人的哲学真是复杂。”
“总之,”塞弗拉啧了一声,似乎不满他开口打断。“只要有人能回归到永恒静止中,认识到只有永存的理念,没有流逝的时间,这人就能在紊流中随意往来。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我们俩的联系很接近这个概念。”
“就像神在永恒静止的神代中同时回应所有时代中所有信徒的祈祷吗?”塞萨尔思索着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