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重要,等我们各自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我们自然会在帝国北方相见。”塞萨尔说,“我们有很多事情来讨论这事。”
“你还想寻觅潜藏你在身上的黑暗?你最好祈祷你不会跌落到和你那个小菲瑞尔丝一样的深渊中去。“
“我会和菲尔丝一起追寻我们身上的黑暗,扎武隆,我们互相支持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也不要以为你变得完满了就能掌握一切,塞萨尔。你不过是拿着你完全无知的东西当做凭依,你不知道这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也不知道自己在使用怎样的东西。如果我是你,我会等一切都明了之后才利用这些关系到你自己存在的——”
那张潜藏在幻影背后的虚无面孔忽然皱了下眉毛,现出些许诧异感。塞萨尔把扎武隆放在图书馆靠墙处的一柄佩剑拔出,穿过那片幻影握在他手中。接着他往后退了一步,轻巧地退到了它的幻影覆盖不到的地方。他低头看着扎武隆的剑,又抬头看着幻影那侧空荡荡的剑柄,不由得想扬下眉。
“我猜你也不需要这个,不如就让我用它了结一切,给你最后的一点参与感吧。”他说,随后用它收藏的古老剑锋把它的幻影刺穿,使其碎裂消逝。
这时又一道黑暗的炽焰席卷而来,塞萨尔抬起头,看清了黑暗中的景象,也看到了阿尔蒂尼雅漆黑的身影。
她看着就像是特里修斯。不过,也许是因为接受的太晚,已经有太多深渊物质融入了特里修斯的血肉魂灵,并没有多少遗留给她,她看起来要虚弱低矮得多,也不带有太多特里修斯那般狂乱的特征。
他沿着自己的狼口呼出一口浊气,感觉狼女阿婕赫和他的灵魂同在,不过,和黑发的阿婕赫不同,她像是在握着他的手给予他支持。也许在过去的那些年,在漫无边际的大草原上,她也是如此,想要以自己的法子给另一个阿婕赫支持。可是她们俩都不擅于表达,思想也有太多冲突,才会结下理所当然的仇怨。
塞萨尔不敢保证自己能解开这些冲突,正因为是自己的另一个部分,这事才尤为难办。不过,只要他还活着,他总是可以想方设法做些什么。他用自己的血染满真龙收藏的利剑,令它逐渐畸变,在污浊的漆黑中透着阴晦的血红色。层层鲜血附着其上,使其和他逐渐膨胀的狼首身躯一同扩张。
让阿尔蒂尼雅再也无法杀害特里修斯的途径,就是由他来痛下杀手。
从哪里来的,自然要用同样的存在让它回到哪里去。
就像菲尔丝会使用那些不言自明、仿佛她与生俱来就会的法术一样,塞萨尔的灵魂中也浮现了一些像是他曾经遗忘的东西。他还记得菲尔丝说,她也许就是为了救他,才会出现在诺伊恩那座城堡中。当时他觉得,那是她在表达宛如命中注定一般的爱意,如今他发现,这话似乎要比发生在诺伊恩的一段爱情更为深刻。
在那些遗忘和失落之中,唯有爱遗留了下来。这份爱是如此圣洁而长久,他却想依靠它找回自己,这也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孽。
塞萨尔可以清晰看到、感觉到那头沾染邪秽的龙了,修长的双翼,布满黑色鳞片的健硕身躯,弯刀一样的双臂和双足,环绕着众多长角的龙首,还有那从头颅往后增生的缀生物,其中满带着邪秽。
一个听信了死在深渊中的邪秽灵魂引诱的可怜虫。
特里修斯悬浮的高空和地面的距离并不遥远,他无需攀爬高塔,他只需要一次跳跃。
塞萨尔看了眼在黑暗的狂潮中挣扎和喷吐灼焰的阿尔蒂尼雅,然后握紧已经不合适人类持握的大剑,他感觉猩红之境的气息在他身周弥漫,将他包裹在晦暗的血色之中。对于造成了此世分裂为现实和荒原的阿纳力克,对于造成了这段巨大伤痕的异神,他带着它的印记从深渊中穿过似是理所当然的......他不应该惧怕!
他发现了,它们对他表达的不是同化,是抵抗,是想要将他撕裂的恨意。哪怕它们无知无觉,也还记得因为阿纳力克而造就的世界创伤。
他跃向那片疯狂的战场。
......
仍然不足够。
阿尔蒂尼雅从布满尖牙利齿的口中呼出灼焰,如一道尖锥刺入迷雾,将那些磅礴的黑暗狂潮向两侧推开,掀往远方。
特里修斯向后飞掠,轻而易举就悬浮在高处稳住了身形。他几乎已经汲取周遭的一切深渊物质,哪怕她接受了侵蚀也无法再和他争夺。如今关系到双方胜势的和一切都无关,只和谁先一步接受侵蚀,谁先一步掠夺和汲取了周遭的一切深渊物质有关。他低头俯瞰自己,比起她来不仅占尽优势,连躯壳都远比她庞大可怖。